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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關已經下決心,不管是誰的命令,他堅決拒絕參加試飛。他認為今天的試飛一定會出事故的,只要他去參加的話。目為他的死期正在逼近。死神正好有機可乘。

    “你到底要說些什麼?”吉岡的聲音變得陰險起來,“對於這次試飛的重要性,你不會不明白吧?!”

    “我明白,但是我的身體……”

    “是嗎?”吉岡用他那神經質的長手指吧嗒吧嗒地敲著桌子,說:“你最近似乎缺乏愛公司精神嘛!”

    “決非如此,常務先生……”

    “好啦好啦,實在肚子不好的話,還不如回家去睡大覺吧!”

    “常務先生……”

    “不准推辭。我的雇員,不論在如何艱苦的條件下,都必須堅持到底。”

    “我告辭了。”田關悶悶不樂地從吉岡辦公室走了出來。他明白,不管自己怎樣請求都打動不了吉岡的。這是一個剛愎自用的傢伙。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處于吉岡的監視之下。吉岡簡直象條蛇—樣。被他監視的結果將如何呢?田關心裡很清楚,不外乎撤換職務。吉岡早覬覦著田關的職位以便安插他的親信。  

    然而,對目前的田關來說,這又有什麼要緊呢?只要能逃離死亡的陰影,哪怕被發配到非洲或印度,他也在所不惜。

    回到辦公桌邊坐定後,田關已經把吉岡交給他的任務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只是呆呆地想著:如果死亡的陰影附在吉岡身上而不是他自己,這該有多好啊。

    突然,他的身後傳來了一聲巨響。田關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由於驚嚇,他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干——幹什麼屁事!”臉色蒼白的田關怒聲地罵道。

    原來,田關背後桌上的一目花瓶,被一個女職員失手打落在地。

    室內頓時鴉雀無聲。只聽見田關兇狠的罵聲空蕩蕩地迴響著。職員們全部以驚訝的目光盯著田關。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田關用髒話罵人。

    田關的額上沁出了冷汗,僵硬的身體開始慢慢地緩和下來。

    “對不起,我正在思考問題……”田關向呆立著的女職員道歉道。女職員挨了罵,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田關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課長先生,您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

    課長助理佐藤來到了他的辦公桌邊詢問道。

    “噢,沒什麼。請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去吧。”

    田關從抽屜中取出了頭痛藥,投入了口中。佐蘑是常務派遣來的心腹人物。一旦田關被撤積,佐藤則接替這把課長的交椅。田關心中明白,別看他嘴上左一個課長右一個課長地稱呼自己,但是課里的事情,大大小小,甚至晚上的宴會之類的事,他都要向上司打小報告。

    傍晚,田關把今晚的接待工作託付給佐藤,自己準備回去。對於目前的他來說,晚上的接待是萬萬去不得的,簡直等於飛蛾撲火。

    他避開了地鐵,乘電車來到了新宿。

    他走在地下街道上,向西武新宿車站走去。一邊走一邊注意頂上的天花板是否會塌下來。

    他一邊想,今晚是第三個晚上,按照預言的說法,今晚到明天這一段時間內,最有可能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故。千萬要小心啊!

    混在人群中走著的田關,突然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來了。只見前面走著一位老人。從背影來判斷,正是他要尋找的那個人。  

    田關拼命地加快了腳步。

    “喂!——”

    追到老人的跟前,田關招呼道。

    確實,正是田關要尋找的那個老人。老人仍然以他那一雙象雕一樣的眼睛盯著田關。

    “這就奇怪了。”老人擠出了一句呻吟般的話語,他走到拐彎處,緊緊地盯著自己,似乎要把他吞下去一樣,說道,“我真不明白,你竟然還活著?!”

    “快了,現在是死到臨頭了。”老人的臉上浮現出憐憫的表情,“燃燒著的黑煙已經變成了生命的精髓,正一滴一滴地耗盡。你活不了多久啦。”老人嘶啞的聲音,使人毛骨悚然。

    “我求求悠。”田關懇切地請求老人,“您既然能夠看出死亡的陰影,您一定能夠救我。可憐可憐我吧,我有孩子、老婆,可憐可憐這個家吧。”

    “我……”老人慢慢地搖著頭,“我沒有這份本領。我只能看出你的死亡陰影,卻救不了你。愛莫能助啊。”  

    老人似乎撒手不管了,冷冰冰地說道。

    “不,請您不要這樣說。我求求您,您一定有辦法的。”

    田關纏住了老人,一個勁兒地懇求。他明白,放過了這個老人,他就等於墜入了地獄。

    “我有什麼辦法呢?你生命的精髓正在往外流淌,我已經沒有辦法救你。你能活到今天已經算奇蹟了。真可憐哪!”

    老人一邊說一邊抽身欲走。

    “請等一等。請問您是從哪裡學到這套本領的。如果您救不了我的話,您的老師一定會數得了的。”

    “我的老師?不,我沒有老師。但是我知道有一個人,能轉移死亡的陰影,這個人是個道士。”

    老人把深邃的目光投向遠方。

    “他,他在哪裡?”田關不禁欣喜若狂,象抓住了一根數命稻草一樣。

    “我無法說清楚。這個道士的行蹤不定。半個月前我的朋友們曾在歌舞伎町附近看到過他。據說也是喝得醉醺醺的。傳說他專門到便宜的酒店去喝酒。但他是一個不同凡響的人。他持有道家龍洞派第九代的金印,是當今世界上唯一的一個道教士地位最高的人。在符咒術和祈禱術方面,沒有人能夠比得上他。據說他已經有二百歲的高齡了,當然,這是從他在中國獲得金印時算起的。——但是,他很難被凡人識破真相,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他確實在歌舞伎町附近出現過嗎?”

    田關的聲音被一線希望撥響了。

    “這是半十月前的事啦。”

    “我—定要找到他。請向他的長相如何?”

    “是個小個子的老人。那時好象穿著非常邋遢的衣服。沒有什麼顯眼的特徵。僅此而已。”

    老人講完這些話,邁開步走了。

    田關默默地凝視著老人的背影。

    我一定要找到他。田關在心裡咬牙切齒地說。

    五

    從歌舞伎町到大久保西區一帶,分布著許多飲食店。田關決定從大久保西區開始搜尋。搜尋的目標就是穿著邋遢衣服的老人。首先開始搜尋的地點是專開廉價酒店的百人町。

    田關轉悠了十幾家小酒店,都沒有發現這種打扮的人。為了打聽線索,每到一家酒店,他都買了一瓶酒。但是,打量著臉色鐵青、無精打彩的田關,店主們全都驚訝地搖了搖頭。

    從百人町來到大久保西區時,時間已近九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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