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頁
“三點三十五分。”
“見鬼!我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了。我老了,貝爾納丹。跟我來。”
他走進廚房,笑了起來。然後他朝掛日曆的那面牆走過去。可是,他並沒有像上次夜間造訪時那樣撕下一張日曆來,而是把日曆掀起來,從釘子上取下來,然後觸摸著後面的牆。廚房裡的牆面都貼了白瓷磚。他轉動了其中的一塊,於是一個小洞顯露了出來。羅平把手伸進去,取出了摺疊得十分整齊的一疊紙。他數了一下。共四份!一共有四份!他高高地把它們舉過頭搖晃著。
“信,貝爾納丹。別這個樣子。這可是重大的時刻呀,真的。不過也沒有什麼好張口結舌的!這是多麼簡單的事呀!……F……M……R……我把它們從開頭的字母變換成音節,我就有啦……好啦,小小的努力……我就得到了:蜉蝣……像人們在說某件事情是蜉蝣時……你看,這多蠢呀。只是,蜉蝣,它並沒有什麼意思。它說明不了什麼,因為庫塞爾無力將整個字說完……而這個字,你現在有了嗎?……日曆,是的……日曆就指出了蒙代伊在牆裡做了手腳,然後用日曆把這活動的貼面磚遮掩起來……沒有比這更實際、更簡單、同時又更難找的了……值得欽佩!”
他又搜了一下洞裡面。
“圖紙已經不在了。拿好這些東西,貝爾納丹。我們的這個人已經不需要這些信了。所以,他把它們留下了。可是圖紙,他肯定還想著要用的,而且會很快就用,我是這麼想的。”
他把瓷磚和日曆安放回原處,把信件裝到口袋裡。
“貝爾納丹,你在這裡好好陪著這位先生,直到我回來。我把他交給你。他一個人呆著,他很可能會去報警的。誰知道呢。盯住他,別馬虎大意。我不會要很久的。”
他一陣風似地跑出房子,跳上了計程車。
“去芒特!小麥市場廣場。”
不到一個小時之後,出租汽車停在了一個三角形的小廣場上,廣場四周是帶小院的老式房子和已經消失了的教堂的斷壁殘垣。羅平十分大方地付給了司機錢。
“不過不要走。我還要用您的車回巴黎去。”
公證人家門的盾形標誌就在附近閃著光。他看了看表。
“好。我準時趕到。我知道有人會不高興啦,那又怎麼樣!”
羅平推門進去,走進像是一條走廊的地方,兩邊的牆上貼滿了告示,但是他的目光馬上就尋到了貝阿特里斯。她在那兒,坐在唯一的一條凳子上,樣子從來沒有這麼沮喪過。
“公證人還沒接見你們嗎?”他突然不安地問道。
“見過了……我丈夫那麼焦急,我們提早趕到的。於是,做了……我簽了字。”
“什麼?”
“做好了……我簽了字。”
羅平坐到了她的身旁,心慌意亂。
“可是,您的丈夫……您的見證人……都已經走啦?”
“是的……我什麼也不知道了。我已經精疲力盡了……”
“我把給您的信可是帶來了!就在這兒……我答應過您的……”
她做出高興的動作。當她用戴手套的手去接這些信時,手在發抖。
“請您放心。”羅平補充道,“我沒有讀它們。”
“謝謝。噫!謝謝。”她咕噥著。
“您不應該再呆在這兒了。人們會覺得奇怪的。來吧,我有一輛汽車。我把您送回家去。”
他向她伸過手去,他們一同上了計程車。
“去巴黎。去拉羅什福高爾街。”
他們在路上始終沒說一句話。羅平本來可以失禮地向她講述庫塞爾,談他的死以及他如何千辛萬苦地找到這些信的;談貝爾納丹·他正在監視著老用人。貝阿特里斯當然也知道,羅平根本就不是儒爾迪厄律師。但是過多地去談這些也沒有什麼用處。就在她陷入苦惱的思索之中時,他本人也在想,他如何運作才能讓蒙代伊把吃下的東西全都吐出來。因為蒙代伊勝利了。現在,對蒙代伊來說,信件已經失去了它們的價值,而且蒙代伊肯定會把它們交還給自己的妻子的。蒙代伊終於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掠走了遺產。而羅平總是碰上同一個難題:無情地揭發他,證明他是三次兇殺案的唆使者以及他殺死了自己的同謀,而又不損害見阿特里斯的聲譽。可是,也許還有一個辦法……羅平在腦子裡反覆地想著,所以當計程車到站時,他吃了一驚。貝阿特里斯打開了車門。
“不,”她說,“別下車……現在,我無法向您表達我的謝意……請給我一點時間……”
她穿過人行道。羅平給司機塞了一張鈔票。她現在已經在用鑰匙開門了。
“等我一下。”羅平喊道。
“他匆匆趕上她,跟她一同走到客廳門口。”
“我要向您解釋……有個人……”
貝阿特里斯看到老用人和貝爾納丹並肩坐在長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