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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拉斐爾是知道的。也許他的仇恨從這時候起,已經延伸到了所有的人身上:兄弟、表兄弟、表姐妹……不管怎樣,貝阿特里斯和伊莎貝爾還是設法沒去參加這次飄洋過海的旅行。沒有這麼愚蠢!那好,她們也將付出代價的。那麼蒙代伊第一個,因為他並不害怕與一個可詛咒的家庭聯姻。
“我是否有點離題了呢?”羅平一邊吃著,一邊在想,“因為,我總是喜歡忘記蒙代伊是由於我而受傷的。其實,兇手,儘管也有一封恐嚇信,但還沒有對他發起進攻。這真是很奇怪的。對於費利西安來說,恰恰相反,一切都很容易解釋清楚。
其實,事態的發展是非常合乎邏輯地一環扣著一環的。拉斐爾知道他的弟弟想要去巴黎,因為費利西安肯定是把他的全部計劃告訴他了。他知道醫生是坐哪趟車。列車停在夏特爾時,他只需跳上車,找到他兄弟呆的那間包廂……費利西安怎麼會懷疑呢?他甚至連這致命的一擊都沒看到。然後,拉斐爾在下一個停車站下了車,平心靜氣地等著第一趟開過來的車回夏特爾去了。既然他來去自由,誰還去注意他的外出呢?
剩下的是要弄懂蒙代伊和費利西安的行為舉止,和表面的順從。費利西安,他極有可能在上車前的那一刻才收到這隻小船。無法知道他要如何行動。可是蒙代伊呢?他清楚“蒂塔尼克”號的慘劇,他本應該馬上把海難與這些疊得很奇怪的恐嚇信對照起來看,就像現場羅平所做的對照一樣。
正因為如此,他才明白了。這也正是他首先保持沉默的原因。他肯定會這麼想:又是這個可憐的拉斐爾,他又在干他自己的荒唐事。總之,他是永遠改不了啦。他其實想到的是其它的事情。對於一個只知道可憐病人的人來說,這樣的反映是很正常的。可是誰又知道是否已經有過其它的小船呢?……可是為什麼,在針對他的所謂“暗殺”之後,蒙代伊繼續保持沉默呢?為什麼他不把自己的懷疑報告給警署呢?那麼在費利西安被殺害後,他是否還會保持沉默呢?
這只是許許多多的謎中的一個而已。此外還有那張五十法郎的鈔票……貝阿特里斯無法解釋的舉動……還有拉雪茲神甫公墓的打擊……以及紅棕色頭髮的人……
“好啦。”羅平低聲咕噥著,“還是一個一個地來吧。”
他付完帳,朝車站走去。總的說來,他對自己最初的推斷並非不滿意。十分策略地發問拉斐爾是不會堅持很久的,尤其他深信是在從事一項正義的事情。好啦,一部分事實已經可以在旅行結束時弄到手了。
於是羅平在夏特爾下了車之後,乘坐一輛令人想起戰前的出租馬車去了瘋人院。他到門房去打聽情況。
“拉斐爾·多夏安嗎?”職員說,“他就住在旁邊。是柵欄門盡頭的那間房子。他住在三樓上的一間房裡,門上有他的名字。不過,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外出了。如果您找不到他,您就來告訴我。我派人去找他。”
他又笑著補充道:
“這是我們這兒什麼都乾的人。在像這樣的地方,我告訴您,我們總有事情好乾的。”
羅平走進指定的房子。沒有看門的。顯然地,拉斐爾可以隨心所欲地進進出出。人們並不太懷疑他。鑰匙就在門上。他敲了門。因為沒有人回答,他就把門推開了。
屋內的裝飾馬上引起了他的注意。在所有的牆上,用圖釘按著從講述戰爭的周報上剪下的各種圖片:《聲譽》、《法蘭西故鄉》、《寶鑑》、《在前線》、《小報圖片增刊》……全都是海戰的場面。“呂西塔尼亞”號正在沉沒;部隊的一個搬運兵的極度苦惱;潛艇上的小跟班的死亡。表現投入日德蘭戰役的裝甲巡洋艦的照片……決不能再表示懷疑了。那些小紙船正是在這裡被製做出來的。每一個圖片都暴露出不幸的拉斐爾的固執的思想。
羅平慢慢地在房間裡轉悠著,最後站在了一張鑲在雕刻木框裡的照片前:是可憐的人兒的妻子和女兒。馬蒂亞斯沒有說謊:年輕女人非常漂亮,小女孩更是可愛,長長的捲髮,明亮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歡樂。羅平的心在陣陣發緊,他想:“我要向他說些什麼呢?還有必要再問他嗎?為了讓他的傷口再流血……”
沉重的腳步聲在走廊里響了起來。羅平坐下來,裝出一個沒有任何惡意的來訪者的樣子。門被猛地推開了。進來的人是韋貝爾。
第六章 在獄中
兩個人的目光像兩把犀利的劍一樣,相互對視著。韋貝爾向後退了一步,轉過頭去對著走廊。兩名警員跟他進來了。
“我來介紹一下你們的同事:警探弗拉皮埃。”韋貝爾說道,“很高興與您相遇,探長。”
他徑直走到羅平的面前,突然,用他的靴子尖給了他扭傷的踝骨一下。羅平忍不住鑽心的疼痛,叫了起來,然後伏到了桌子邊。
“帶走他。”韋貝爾命令著,“不要反抗,嗯!”
羅平已經看清了眼前的形勢,知道任何武力都是無益的。還有些警員應該是站在了樓梯平台上了。只要稍有動作,他們就會兇猛地撲上來的。
“您是從勒芒來的,”他說,“您已經詢問過馬蒂亞斯·多夏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