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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開始用萬能鑰匙試著開鎖,而且一下子就成功了。大門打開了。他穿過沒有很好修葺的,好像是被遺棄了的花園。房子只是簡單的一棟,他沒費什麼力氣就進到了裡面。他透過廚房的玻璃窗看到的第一件東西,是奶油果子餅。盒子尚未來得及打開。他從前廳走到飯廳,然後是客廳……家具是舊的,而且也不協調。它們應該是從某個拍賣行買來的。很顯然,這座別墅只是臨時落腳的地方,所以羅平又想起了糕點鋪的老招待的話:“人們很少見到她。”伊莎貝爾只能是從很遠的地方來這裡的。

    在一個架子上,有幾本不值錢的聖經和許多照片。第一張是個很小的孩童,極可能是貝阿特里斯的兒子。第二張是一位威嚴的、蓄著八字白鬍鬚的老者,這無疑是蒙科爾內祖父了。第三張上表現出的是一對尚年輕的夫婦,騎在一輛雙座自行車上。男的很自豪地坐在前面,漫不經心地扶著車把;女的戴著扁平的狹邊草帽,穿著自行車運動員的蓬鬆寬大的裙裝。羅平把照片翻轉過來,上面寫有日期:一九○四年六月二十日。這個人臉上的某些東西是體現在貝阿特里斯的俊俏的臉上的。他極有可能是她的父親。那麼另外一個人就是她的母親了。

    還有三張小照片,是年輕人的,他們的年齡介乎二十至三十五歲之間……短頭髮,留有鬍子和上髭。眼睛都是炯炯有神的,樣子很像蒙科爾內。是堂兄弟?可能吧。他們的名字都寫在了照片的背後:費利西安、馬蒂亞斯、拉斐爾……也許有必要把他們每人都詢問一番,至少也應該了解他們一下。都德維爾兄弟倆該有事幹了。  

    羅平很迅速地看了一下樓上:兩間臥房和一間洗澡間。衣櫥里的衣物不多。爐子也已經很長時間未生火了。房子裡又冷又潮濕。“非得神經衰弱的人才能住在這裡。”他這麼想。

    他走下樓來,隨便地走進廚房,但馬上就高興地叫了起來。信件就放在桌子上,上面壓著奶油果子餅。在匆忙之中,姊妹倆把它遺忘在這裡了。

    羅平露出了快意的微笑。他先認真地看了看信封。上面是勒芒的郵戳。地址寫得雄渾有力。他展開信。在時間下面,發信人寫上了自己的姓名:

    費利西安·多更安少校

    聖安德烈醫院——勒芒(薩爾特省)

    羅平開始讀了起來,慢慢地,為了不遺漏任何細小的東西

    親愛的表妹:

    我知道你在收到這封信時將會十分驚訝。“怎麼,”你會想,“他還敢給我寫信!”是的,我敢給你寫信,因為我認為,在我們得以僥倖活下來的可怕事件發生之後,我們昔日的爭吵確實沒有理由存在了。尤其是這些爭吵是我們父輩之間的爭吵。我們卻有點怯懦地承受著它所產生的後果。我們本不應該去分擔他們的仇恨。因此我不願意再回到過去。所以說,雙方都有錯誤,我們不要再去談論它啦。  

    我從報紙上得知可憐的格扎維埃出了事,我這封信也是寫給貝阿特里斯的,為了向她表示我的情意。但是我的信的重點仍然是在你這一邊,因為我知道你是非常能體諒人的。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事情能夠很好地解決,你將是我與你姐姐的中間傳話人。你是一個很稱職的傳話人,我希望這樣。我們和解與我們大家都於四月三日聚集到楓丹白露的貝朗戎公證人那裡,為了開啟遺囑,是同等急迫的事情。我從他那裡得知,我們祖父的死現在已經被正確認定。而由於他又是我們的叔祖父,韋基一蒙科爾內的遺產繼承人(還記得這位好人的可怕的性格嗎?),有可能會出現許多的困難。它們只能在我們一次性地終結我們的各種各樣的荒謬之後,才能消除,這是先決條件。我的兄弟們跟我的意見完全一致。在這方面,你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不過你應該想一想,我親愛的伊莎貝爾,我們將會變得怎樣。

    其實,我們已經有多少年不見面了?七年、八年?……其間那麼多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從此,我也就沒有了時間概念。我總覺得我們是在先人的生活中一塊兒做著遊戲。而馬蒂亞斯幾乎沒受任何損害地撤了出來。他只輕微地中了毒氣,又回到了間接稅務部門的工作崗位上,但是人們把他臨時安排到了勒芒,等待著更好的機會。我本人,在轉了好幾個單位之後,被安排在了特魯瓦地區的手術隊。戰爭結束,我也完全枯竭了,而且被那流血的場面撕碎了心。我不知道何時才會回到蘭斯。在等待期盼中,我獲得了被調往勒芒的機會。我應該很快就要復員了。

    為什麼馬蒂亞斯和我,我們想盡一切辦法都要回勒芒來呢?就是為了呆在可憐的拉斐爾的身邊。“身邊”只是說話的表達方式,因為他在夏特爾,但是我們能夠經常去看他。他還是老樣子。唉!我們不能說他精神失常,可我們也不能說他頭腦清醒。健康中心的主任都說他明顯地好多了。證明是:他幫助看門人,花工……他甚至還去城裡採購東西,因為特別缺少人手。總務是一位漂亮的女人,他們還特意為他準備了一個單間,這樣就免得他與病人們接觸。他有時意識特別清楚。他會回憶起往事,他談得很有理智,好像是別人教過的一樣。然後,突然間,他的思想混亂了,他又在某種內心的夢幻中消沉下去。這真可怕,尤其是當人們想起他是一個多麼出類拔萃的人的時候。所幸的是,在他發病初期表現出來的狂躁、粗暴已經在他被從巴黎轉到夏特爾之後就完全消失了。他是安靜的。他給我們指路,因為他已經忘記了我們之間所產生過的不快。他從來不忘記向我們打聽你們的情況,我們當時就認為,常此以往,這種情況就無法讓人忍受了。現在正是我們重修昔日的信賴和友好關係的極佳時候。我敢肯定,如果他看到你——你知道他是多麼想念你的——這次相聚的衝擊對他或許是有益的。這就是為何我對我們全體聚集在公證員處的會面寄予如此大的期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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