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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哪怕韋貝爾是個大傻瓜,他也會看到這件事與“蒂塔尼克”號的關係。羅平對此很是欽佩。真的,他很欽佩。行動進行得如此縝密,手段如此高超,就連他本人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被騙過了。然而,他使這些陰謀詭計受挫了!現在,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正在完成著對蒙科爾內的遺產的掠奪。公證人遞給了假伊莎貝爾一支筆。
“請您,小姐,簽上名字……這裡……這裡也是的。”
於是她簽了字。她成了城堡、葡萄園、地窖,還有韋基-蒙科爾內的香檳酒的主人。真正的伊莎貝爾被合法地搶劫了。可是她在哪兒呢?她被殺害了?……難道蒙代伊夫婦是惡魔嗎?兩個人都是嗎?……幾天之後,貝阿特里斯將要去接受自我審查了,她將以一種稍微改變的外貌出現,戴上更厚一些的面紗。她在芒特如此成功的表演又要在這裡再次上演了。貝朗戎大人是什麼也不清楚的。可是貝阿特里斯卻簽了名,這一次是簽她自己的名字。更為嚴重的是,羅平是這次背叛的見證人。怎麼辦?他不可能撕下年輕女人的偽裝而又不暴露出自己來。現在就採取行動是否太早了一點?還應該再等一等。公證員認真地用吸墨水具把墨跡吸乾了。
“我祝賀您,小姐。”他說,“但同時我還要提請您注意。您繼承的產業情況很不好。請您千萬別指望朝夕之間就可以得到一大筆豐厚的遺產……”
羅平豎起耳朵聽著。
“我了解了一下情況。”公證人繼續說道,“城堡,確切地說是您的城堡,情況很慘。它遭受了好幾次轟炸。上地都已經被炸彈犁過了,更不要說葡萄園啦。至於地窖,它們是保住了,可是它們成了輪番來這裡的部隊的宿營地。當時人們都知道這些部隊能夠造成多大的災害!……對吧,律師?”
“確實如此。”羅平說,“但是還有土地呀,它總可以賣個好價錢吧。”
“是的。可是誰願意,在這個時候,去買一個幾年之內都不會有一點進項的產業呢?”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羅平強調說,“這個遺產的繼承應該是一件壞事啦?”
“我可沒有這麼說,”貝朗戎大人大聲說著,同時擺著手表示反對,“可是如果這位小姐想要變賣她的財產,馬上就要出手,她是不會得到什麼利的。對她如此,對貝阿特里斯·蒙代伊夫人同樣也是如此。”
“她們至少可以得到修復津貼吧?”
“噫,修復!”公證人聳著肩說道。
“那麼,為什麼會這麼慘呢?”羅平在想,“為什麼這麼激烈地奪到手的財產在近期內一文不值呢?蒙代伊夫婦已經破產了,他們拼命地爭鬥就為了把這廢墟弄到手嗎?這是不能成立的。其中肯定有我還不知道的緣由。”
貝阿特里斯站起身來。公證人握了握她的手,一直把她送到了門口。她轉過身來,朝羅平點了一下頭。羅平向她鞠了一躬。
“出去得真漂亮。”他想,“無懈可擊。沒有一點猶豫。這是一種高貴的表示,儘管神經已經瀕於崩潰……但是決不可能這樣下去的。看我們兩個人的吧,神秘的夫人!”
“這個可憐的小姐。”貝朗戎公證人提醒道,“我真的在想她該拿她的城堡怎麼辦……關於您的當事人,律師,當然只能暫時放一放了……您同意給我簽這份證明吧?”
“很願意。”
羅平急著告辭出來,他下了決心,要儘快地跟貝阿特里斯進行一次關鍵性的談話。他看到她朝火車站走去,便馬上跟了上去。有好幾次他覺得她在搖晃,還有兩次,她不得不停下來,靠到牆邊歇息。
她肯定是買的往返票,因為她徑直去了月台。羅平買了一張頭等車票,他在離她較遠的地方等車時,像一個沉思的旅行者在來回踱著步子。但是他始終用眼角盯著她。她坐到一條凳上。羅平輕易地看出她已經支持不住了,他為此而高興。好啦!她或許不像外表給人的印象那麼罪惡。是蒙代伊,可怕的蒙代伊迫使她,他強迫她扮演這可惜的角色。蒙代伊的罪惡肯定甚於她的。怎麼樣?……
火車來了,見阿特里斯上了頭等車的一間包廂。羅平從這節車廂的另一頭也上了車,從車廂的走廊里趕上她。他有禮貌地表現出驚訝。
“我看到這個包廂里沒有人。”他說,“如果您願意一個人呆著,我就到別處去。不然,我就呆在這兒。您允許嗎?”
“請吧。”
他坐到了她的對面。
“多麼嚴酷的不幸,小姐。您以極大的勇氣正視了它。一個人呀!也許還有危險在身邊……”
“危險?為什麼?”她問道,眼裡閃著焦急不安的目光。
“那麼,”羅平友善地解釋道,“如果您的堂兄拉斐爾是無辜的,我對這一點是確信不疑的,那麼兇手總是逍遙法外的……誰知道他會不會重新犯罪呢?……而您在山雀別墅是這麼孤獨!……您就不害怕嗎?……處在您的位置上,我會住到我姐姐家去……或者我姐姐來住到我家……兇手馬上就會被搞糊塗,我向您保證。他就會弄不清楚誰是伊莎貝爾,誰是貝阿特里斯……而且也不只是他。舉個例子來說,譬如我吧,我就弄不清您是韋基-蒙科爾內小姐,還是蒙代伊夫人。我最後一次見到蒙代伊夫人,是在法蘭西喜劇院,然後在拉雪茲神甫公墓,您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