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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呢?”所長問道。
誰?韋貝爾不敢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長時間以來堅持的理論就要宣告失敗了。不是羅平,肯定的。不是羅平!當他第一次來勒芒看他時,完全可以把他幹掉。既然他已經知道被識破了,為什麼他會冒險再來這裡呢?
“好啦”,他說,“我們已經有辦法測定兇殺發生的確切時間了。當家庭女傭發現屍體時,小船正要沉下去。是這樣的吧?”
“是的。”
“所以,如果我們現在也讓一隻同樣的小船漂在水上的話,我們就會知道它要吃多長時間的水,才沉下去。”
“正是。”所長說,“我就沒想到這一點。”
韋貝爾馬上開始找一張與殺人兇手使用過的紙完全一樣的紙。他在一隻抽屜里找到了一本通訊錄,裡面正是他要找的紙。他馬上做了一隻小船,並且讓小船漂到水上了。
“現在只有等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掏出表來看了看。
韋貝爾呆呆地看著小玩具船一點點地側傾了,然後前部先入水,後來側著倒下去,最後消失了。
“‘蒂塔尼克’號。”他低聲說道。
馬蒂亞斯·多夏安的話又回到了他的記憶中來。在捉到“跛腳人”之後,馬蒂亞斯忠實地把對假警探說的話又向他複述了一遍,可是當時韋日爾對這敘述並沒給予足夠的重視,因為他確信已經抓住了兇手。現在,他回憶起可怕的沉船事故,在這次事故中拉斐爾的妻子和女兒都遇難了。他現在努力回憶著當他抓那被認定的殺人兇手時在拉斐爾房裡看到的奇特的圖畫。事實真相在他的頭腦中完全清楚了。
沉船持續了十八分鐘。那麼兇殺案發生在九點半前不久。他轉身對所長說:
“您知道有從巴黎開來的火車九點左右到達這裡嗎?”
“有的。有一班直達車差五分九點到。”
“它在夏特爾停嗎?”
“當然停啦。”
“把萊奧尼給我叫來。”
家庭女傭出現了,她還在用一條揉成一團的手絹擦著眼睛鼻子。
“好啦,不要太激動了。我只問您兩個問題。多夏安先生是否有時接待他的哥哥拉斐爾呢?”
“是的,但不經常。通常都是他哥哥去看他,因為,據我所知,拉斐爾先生……有點怪。好像他不是每時每刻都清醒。”
“當他要來的時候,是否都預先通知一下呢?”
“從來沒有。有一次,他是吃中飯的時候來的。我還給他攤了雞蛋。然後我離開了。您想這多麼愜意啊!”
“我想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韋貝爾在萊奧尼走開之後說道。
“按您的意思,”所長詢問道,“可能是拉斐爾……”
“我擔心這樣。我去您辦公室給瘋人院打個電話去。”
他們一同來到了派出所,副總探長正在那裡打電話。
“拉斐爾·多夏安”,瘋人院的院長解釋著,“不能說是一名職員。而應該算是一名不計報酬的助手。我們把他留下來,是因為我們很喜歡他。他跟我們相處習慣了,並且為我們提供了不少的小服務。”
“他是否也要強制地遵守您院裡的紀律呢?”
“不。一般情況下,他跟全體人員一同在飯堂里用餐,但是他行動自由,有單獨的房間……”
“總之,他是不受監視的。”
“絕對不受。”
“您知道今天上午有人見到過他嗎?”
“請您稍等一會兒。我問一下總管。”
“您看到了吧,”韋貝爾小聲地對所長說。“他完全有充裕的時間殺死他弟弟,然後返回去。”
“那他會乘十點二十分的小公共汽車走。”
“肯定的。他熟悉他弟弟的生活習慣,他知道萊奧尼幾點鐘會來……餵!”
“我已經了解到了。”院長說道,“整個上午都沒有見到他,但是他中午在跟其他人吃飯。”
“在幾點鐘?”
“在十二點半。他是否幹了什麼壞事?”
“我很快會告訴您的。我現在在勒芒。請等著我。再次表示感謝,院長先生。”
當人們從報紙上得知拉斐爾·多夏安剛剛被抓起來後,情緒非常激奮。他的私生活將會被無恥地揭露出來。裝飾他房間的那些照片被複製出來,登在了第一版上。人們顯然把這件事記掛在心裡了,他們在欣賞別人成為犧牲品的災難,以求自己的心理得到平衡。很快地,一場論戰開始了:拉斐爾·多夏安真的是兇手嗎?不是說兇手是“跛腳人”嗎?警方好像已經不打算再去追尋他的蹤跡啦?儒爾迪厄大人,充滿活力的律師,坐立不安了。他在替拉斐爾說話。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當事人無法提供,人們歸罪於當事人的,三次慘事發生時不在現場的證明。瘋人院的人提供的證詞是相互矛盾的。一些人說,多夏安中校在火車上被殺的那一天,拉斐爾不在那裡;而另一些人則說拉斐爾沒有外出。但是沒有人敢證實這一點……在他的屋裡,人們找不到手槍,也找不到刀子。“可憐的人怎樣才能弄到手槍呢?”那些認為他清白的人這樣問道。對這一點,另外一些人馬上說道,瘋人院在戰時就是做醫院使用的。難道那些傷員沒有從前線帶來繳獲的盔甲武器、鋼盔、子彈夾、鋒利的刀和手槍嗎?……而拉斐爾一天到晚到處搜索,他就沒有收起一些武器,準備日後用來復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