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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的估計沒膽子在這個時候犯這種案,沒案底的也不像是能幹出綁票這種事的人,只有那個混幫派的或許因為沒錢鋌而走險,所以一番分析後,警方將注意力聚焦到了這個人身上。不久,富商家果然接到了勒索電話,對方要求富商家在24小時內湊出五千萬,進行交易,並揚言如果富商家敢報警,那富商就沒有活路可走了。富商太太要求與富商通話,結果只聽到了兩聲男人被打後的呻吟聲,電話便掛斷了。
富商家雖然有些家底,但要一下子湊出五千萬卻是不可能的。富商太太根據警方的教導學了話,忐忑不安地等待對方來電。第二天的同一時刻,對方果然打來了,富商太太告饒說想盡辦法也只能湊到一千五百萬,能不能就收這點,對方沉默了片刻,最後答應以這個數目成交,並約定後日十二點在東門百貨商場見面。
富商太太按照要求,只身前往百貨商場,身邊自然跟著埋伏了的便衣,他們有的打扮成清潔工,有的打扮成普通顧客,還有的打扮成商場工作人員在周圍來來去去。時間過了許久,富商太太卻一直沒收到電話,最後只好惴惴不安地回家去,誰知她一到家,一通電話就打進了門,綁匪在聽筒里狠狠罵了富商太太一頓,說看到她帶了條子去,如果再有下次,富商的命就沒了!正在這時僕人說門口有人放了個盒子,指名道姓要送給富商太太,富商太太打開盒子一看,頓時嚇暈過去,只見裡頭放著一根血跡斑斑的手指,側面還有顆痣,正是富商的。
富商太太嚇得一病不起,家裡就交給了富商的侄子代管,這一次對方打了電話來說:“因為上一次你們的背信棄義,這次仍把贖金提高到五千萬。”
這下富商家裡再也不敢勞動警察,然而五千萬又是決計不可能湊到的。最後,富商家賣了公司取了存款抵押了房子,拼拼湊湊才搞到三千七百萬不到點。在電話中向綁匪百般求饒後,對方最終同意了這個數額。就在即將交易的前夕,富商家的管家卻提出了個建議,說:“既然警察不行,咱們何不試試私人保全公司呢?”
那個時候私人保全公司還沒有像現在這樣遍地開花,已有的保全公司的保全業務也還是以站崗放哨之類的基礎東西居多,誰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處理好這種事,因此富商侄子一開始對此強烈反對,認為這是拿富商的生命開玩笑,結果反倒是富商太太想要再試上一試。事後有人分析說富商太太是捨不得錢財,想要放棄富商,也有人說那是因為富商太太是富商的原配,跟著他一路白手起家,知道他對公司的看重程度,還有人說富商太太可能當時就已經猜到了什麼,所以才會堅持這個意見。沒錯,這件事發展到最後,被查出來富商的侄子就是綁匪之一,這個後說。總之,當時在富商太太的授意下,管家繞過富商的侄子請了一家保全公司的人來幫忙,那家保全公司的名字叫作山陸。
卓陽看到此處不由吃了一驚,山陸並非一家十分有名氣的保全公司,與許多大型保全公司相比,它甚至顯得十分的小,小到幾乎很少有人知道,然而卓陽卻因為職業的緣故知道並掌握了一些這家公司的訊息。這其實是一個家族企業,專接一些針對高端客戶的委託,沒有點分量的人別說是委託他們就連他們的門都摸不著。與之匹配的是,他們所接的所有CASE,完成率幾乎是百分之百,然而在十一年前,這家公司卻出了件事,不僅沒能完成委託,聽說還死了幾個人。十一年前,卓陽想,當時陸鎣一離家了嗎,他會與那件事有關嗎?
卓陽繼續看下去,當時接了這單委託的是山陸公司的正統繼承人陸某某,網上說此人時年不過16,換做普通家庭也就是個高中生,然而他卻已經獨自出來接任務。一開始,富商太太也有點不信任他,然而陸某某一來便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他沿著富商的晨跑線路走了一遍並和那個老頭交談了一陣;第二件事,他調閱了富商手機的記錄並和司機交談了一陣;第三件事,他查看了那隻被送來的盒子和盒子裡的斷指。做完這一切後,他只說了一句話,抓住富商的侄子!
第30章 CASE 01-4 房立文
明明應該是一篇新聞報導的東西被這記者寫得就像推理小說一樣,還帶了伏筆和懸念,但是卓陽知道,陸鎣一當年所作出的判斷在不了解、不懂行的人看來確實是神乎其神的。
陸鎣一是如何鎖定作案人員里有內賊的?除了綁票案經常有類似的熟人作案事情發生以外,原因有三:其一,綁匪能夠熟知富商的晨跑線路並成功地在路上堵住他。當然,這也可以說是綁匪鎖定了富商後,經過數次踩盤子確認了他的位置,那麼來看第二點。
其二,富商被遺忘的手機。卓陽猜測陸鎣一應該曾經懷疑過富商的司機與綁匪有關,畢竟富商被車子帶走,而他每次晨跑必帶的手機又好巧不巧地就在這一天的前一晚遺忘在了車上,這委實很難讓人相信是種巧合,然而陸鎣一想必從富商的手機上確實調出了能夠證明司機清白的記錄。因為富商既然習慣於帶著手機晨跑,那麼當他發現問題後,第一件要做的事當然就是打電話確認自己的手機在哪,也因此,富商被遺忘在車上的手機上應該有一個當時由富商家中座機撥出的號碼。據此,陸鎣一排除了司機的嫌疑後,便迅速將目標鎖定在了富商侄子的身上,那是因為第三個理由。
其三,綁匪中有人對富商的身家到底值多少十分了解。綁匪第一次提出的五千萬不過是個虛標,用於掩飾富商侄子的內賊身份,並且試探富商家人而用,當富商太太說出只能湊出一千五百萬的時候,綁匪便已經知曉富商太太很可能報了警,因此他自然不會出現在約定交割款項的地方,也正是因此,事情敗露後,富商太太才會剛到家就收到了斷指恐嚇。同樣的,當富商太太表示只有三千七百萬的時候,一個不熟悉富商的綁匪是不可能知道這已經是他們能湊出的最高數額的。畢竟綁匪是要錢,把富商家逼急了就是個一拍兩散的結局,誰也不想看到。然而,即便是富商身邊的人,也並非人人都知道富商的真正家底有多少,除非是那個幫著富商做生意,同時在當時已經掌管著富商產業的人。對了,還要加上一根斷指,不是人人都知道富商身上的小特徵的。因此,陸鎣一迅速得出了富商侄子即是綁匪之一的結論。
卓陽為陸鎣一的卓越洞察力而叫好,他如今已經二十八歲,又在特殊部隊裡磨練多年,此時推斷這些自然易如反掌,然而十三年前,他不過才十五歲,當時的他可沒有這份能力!思及此,卓陽忽然愣了一愣,怎麼,原來陸鎣一比他大一歲嗎?思及此,卓陽的心裡居然對陸鎣一起了一種微妙的憐惜感。
再看下去便是陸鎣一巧妙審問得到訊息的過程,富商的侄子老實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然而可惜的是,連他也不知道綁匪的身份是什麼。他是在一個網絡聊天室里認識的對方,因為發了些不受富商重用,辛辛苦苦忙碌數年不過是為富商兒子做嫁衣還被看不起之類的牢騷,對方忽然問他:“既然如此,你想不想報復?”這之後,他便在對方的安排下做了富商家中的眼線。富商的手機也是因為被他灌醉酒後,送其回家的路上有意識地留下的。
那麼此時綁匪在哪,富商又在哪呢?約定交付贖金的日子就在一天後,如果要保住富商和他的財產那就必須在這短短一天的時間裡找到富商被關押的所在,將其救出。陸鎣一聽了綁匪兩次打來電話的錄音,當時警方也曾經試圖追蹤電話來源,但是每次未等趕到,綁匪便已匆匆離去,警方最後能夠找到的也不過是幾個分散各處的公用電話亭而已。
那個時候大街上的探頭遠沒有如今多,設備質量也不高,加上綁匪刻意做了偽裝,想要靠此來發現綁匪蹤跡實在是難上加難,於是陸鎣一從另一個側面進行了快速、準確的切入——查找區域交集。那幾個公用電話亭固然並不在一個區域,但是卻十分湊巧地都在一輛49路公交車的行駛線路上,這就代表著綁匪要麼就藏身於這條公交線路的附近,要麼就是平時生活中有很大的可能性經常使用這部公交車。
不論是陸鎣一還是卓陽,即便沒有警方的通緝犯檔案庫也能立刻做出判斷,這個綁匪不可能是外來人員,原因很簡單,每一座城市,每一個區域的格局其實都是既定的。在普通老百姓看不到的世界裡,那些活動在陰影中的人們各有各的地盤,像富商這種人、這種身家,不會沒人打他的主意,但他以前沒出過事,這就說明他也懂規矩,黑白兩道都打了招呼,但凡在道上混的,比如警方懷疑的第一個殺人犯,不可能不懂這個規矩。然而俗話又說,亂拳打死老師傅,往往一些街頭小混混就因為不懂規矩常常做出一些胡天胡地的事兒來,這就是富商目前最可能碰到了的情形。
言歸正傳,那麼綁匪會是怎樣的一個人?老頭說他看到綁匪開了桑塔納帶走了富商,沒過幾日就變成了搭乘49路,那會不會是綁匪不想暴露自己的車牌號呢?這種可能性的確是有的,但是陸鎣一做出了進一步的判斷,車,恐怕不是綁匪自己的。十三年前,國內私家車的普及率還沒有那麼高,那個年代,除了小車司機、計程車駕駛員,一個普通家庭能夠有一部車,那都是生活條件還算可以的。生活條件還算可以的人會甘冒風險去綁架勒索?固然不是沒有這種腦子抽風的人,但比率顯然可以小到忽略不計。這樣一來,這輛只出現過一次的桑塔納就很有可能是綁匪工作單位的車子。
沒錯,陸鎣一做出了綁匪是有工作的人的判斷,這一點倒是不難推測,因為綁匪每次邀約交割贖金的時間不是在午休時間就是在傍晚下班以後,同時從綁匪在電話中的談吐來看,他並非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一個工人,可能還要值班。陸鎣一看了裝斷指的盒子,果斷將目標鎖定在了3號嫌疑人身上。之後,他調閱了3號嫌疑人工作單位的情況以及他的住宅所在等個人信息,每一條信息都基本吻合了他的判斷。
工人跟前妻離婚後,目前獨自居住在一套四十多平米的一居室中,住宅小區正在49路其中一個公交站的附近,然而這棟住宅顯然不適合存放肉票,為了保證順利拿到贖金,他需要一個更安全且能夠隨時照看到肉票的地點,這樣,除了家,工人工作的工廠成了最好選擇。
陸鎣一假裝去談生意的人,混進了那間塑料產品加工廠,通過實地調查,很快發現這間工廠里有一輛公車是桑塔納型號,另有幾間倉庫專門用於存放加工原料,而嫌疑人正是倉庫管理員。在確認了綁匪裝斷指的盒子與這間廠里裝零配件的盒子一致後,陸鎣一提出了參觀工廠原料倉庫的要求,工人的臉色當時就有點不好看,陸鎣一便知道八九不離十了。誰想到倉庫打開後,裡面並沒有富商的身影。也是陸鎣一多留了個心眼,來迴轉了幾圈,終於發現有一列貨架擺得與其他的都不同,有點歪歪斜斜,而且那一處地面踩上去的聲音也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