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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聯手離開這裡。”同樣被捆縛了雙手雙腳的藍戎清楚說道。
卓陽的手指輕輕一動,繩結剛好被送到了他的掌心,他從舌頭底下吐出了一片薄薄的刀片,藉助肌肉靈活地送到手心,飛快地隔開了繩索:“我不信你。”他蹲下身,解開了自己腳上的繩索,而後將鋒利的刀片對準了藍戎的咽喉,“說,這裡到底是哪裡,你們想做什麼?”
藍戎的脖子上瞬間出現了一條細細的紅痕,因為太細了,所以血並沒有流出來很多,剛剛夠暈紅了這一橫,倒像是道天生的胎記。儘管命被卓陽握在手裡,他卻似乎並不是太在乎,依然慢條斯理地回答道:“不是我想做什麼,而是楊懷禮想做什麼。”
“楊懷禮?”
藍戎說:“大封山武林大會,臨時加開了一個選拔大會……”他問卓陽,“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選拔大會究竟是不是真的,而眼下你腳踩的這座山又究竟是不是大封山?”
“楊懷禮對鏢師協會的網站做了手腳?”另一個聲音傳來,卓陽掉過頭去,發現了這間屋子裡第三個醒來的人,是天權的胡武。
“卓副總,不,卓隊,久仰了。”他說著,一雙眼中再不掩飾真實的情緒,那是一種帶著一些偏執的名叫傲慢的情緒,“想必你也猜到了,我和你一樣來自於潛龍,我曾經有幸……是你的繼任。”
第162章 臨時同盟
卓陽看著胡武坐起身來, 這個男人的眼中閃動著一種野獸般的眼神, 而這種眼神是對著他的。這不是屬於鏢師的眼神,而是屬於潛龍的眼神, 胡武的眼神令卓陽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冷血無情, 殺戮機器,剔除了一切屬於人的部分, 只留下了在對抗中好用、殺傷力強的那些。
不過胡武很快就把那種眼神收斂了起來, 他將手活動了一下,沒多一會就把手腕上捆著的繩子巧妙地卸了下來。他一邊解著腳踝上的繩子一邊說:“不管不是楊懷禮幹的好事又有什麼目的, 他對我們動手都是一個錯誤。藍總, 你也可以不用裝了吧。”
藍戎扯了扯一邊嘴角:“我還真沒裝。”他把身體背過來, 因為動作的緣故險些就要把自己的動脈撞上卓陽手裡的刀片,幸好卓陽收得快,而藍戎也並沒有一點後怕的樣子。他大大方方背過身去給他們看自己身後捆著的東西,“喏, 你們的是繩索, 我的可是鐵鏈。”細卻堅韌的鏈子繞著他的手腕一圈又一圈, 深深嵌入他的肌肉中,就連腳上也是。
胡武道:“這倒是新鮮了,藍總,你這可是特殊待遇啊。”
藍戎往旁邊一靠說:“誰讓我比你們早一點發現不對,已經逃跑過一次了呢。”
卓陽想到自己被制伏之前最後看到的那一幕,他以為是藍戎帶著人上山, 現在想來,大概是被人抓到後挾持了上山。怪不得六合的車子出去的時候,寧遠就消失不見了。
胡武把自己解開了,也沒有急著動彈,而是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說:“我沒猜錯的話,哥幾個現在應該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藍總方便透一下你知道的底嗎?”
卓陽也收起了刀片,動作迅速地閃身到這間屋子的一角,抬頭看向那裡唯一的一小方窗口。那是一個類似天窗的窄小窗格,別說是爬個人出去,就連腦袋都探不出去,嵌在距離地面大概兩米多的牆上,卓陽據此猜測此處可能是一間倉庫。他看了一下周圍,屋子裡空空蕩蕩,除了幾塊好像是麻袋殘餘的破布以及幾口破爛箱子以外其他什麼也沒有。
卓陽掰開其中一個箱子蓋看了一下,裡面只剩下了一些泡沫防撞材料,也不知道裡頭曾經裝過什麼。他蓋上蓋子,站在箱子上從那扇窗子看出去,由於高度原因,視野十分有限,勉強只能看到對面有碉堡,上頭還有持槍的人在走來走去。
“像個基地,外頭的人手裡都有槍。”
“操!”胡武罵了一聲,走到藍戎身邊給他解鐵鏈,嘴裡道:“這事二位怎麼看?”
藍戎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疼。”
胡武伸頭一看,原來那細鐵鏈的鎖頭上還帶了個倒鉤,剛好嵌在藍戎的手腕中,他左右看了看,找到一塊小石頭正琢磨著怎麼把那玩意砸掉,卻被卓陽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
“幹什麼?”
卓陽用手指順著那鎖頭摸了一下,說:“微縮炸彈。”
胡武的眼皮微微一動,看向藍戎,又看向那截鎖。這群歹徒是真的挺陰毒的,給藍戎綁的鎖鏈鎖頭加了個機關,可能是監測人的體溫心跳的,如果緊緊貼著他的手腕還沒什麼,一旦有人從外頭破壞或是藍戎的體徵發生變化,那這玩意就會反饋警告訊號,啟動爆炸機關,這一屋子的人都得玩完。
藍戎說:“喲,這上頭還裝了炸彈?”他道,“楊懷禮倒還真是挺看得起我的。”絲毫看不出緊張的樣子。
卓陽小心翼翼地鬆開那截鎖頭,機關又重新貼了回去,檢測到身體訊號一切正常,機關發出輕微的聲響,偃旗息鼓。胡武檢查了一下藍戎腳踝上的細鐵鏈,確定那裡沒有裝什麼特殊機關,便給他弄開了,卓陽則去看了剩下那四個人的情況。四個人倒是都用繩索捆著,只是昏睡不醒。卓陽試了心跳呼吸,掐了人中又打了其中一個人幾巴掌對方都沒有醒的跡象,估計一時半會是不會恢復神智了。他又去門口處看了看,門是包了鐵皮的,厚實得很,沒窗,外頭好像還有插銷,換言之,從裡面完全出不去。
卓陽走回來說:“跑不了,先來說說情況吧。”他道,“我昨天跟著六合的車子出任務,半路上他們遇到了對手,發生了槍戰。槍戰平息後,車子往山里開,我趁著車子轉彎,跳下車想要回鎮上,剛好遇到了藍總鏢頭上山,被人暗算,失手被擒。”
胡武看了藍戎一眼說,藍戎說:“這可不怨我,我當時已經被抓了。本來我帶著手下想要給六合幫手的,哦,胡經理大概不知道,這是我們接的任務,就是給誰幫忙就算我們分,結果中途出了點岔子,我們遇上了一夥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傢伙,也有槍,兄弟們措手不及,分散逃跑,我掩護他們的時候被抓了。後來又跑過一次,遇上卓副總的時候已經是被逮回來的時候了。”
卓陽說:“何方神聖能夠抓住藍總鏢頭?”顯然是對藍戎這樣的身手輕易被抓有疑問。
藍戎說:“不管何方神聖,他們人多我就一個,他們有槍我手頭剛好沒有,再說,我也不知道當時誰是敵,誰是友。”他頓了頓,“你們知道我是叫誰抓回來的嗎?百越的人。”
卓陽皺起眉頭,百越也是來參加本次選拔賽的一家保全公司,但是一家跟他們日日保全一樣小的小公司,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有什麼問題。
藍戎靠在一口箱子上說:“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除了親身經歷的,其他基本靠猜。楊懷禮,可能是跟鏢師行業協會鬧翻了。”
卓陽想起陸鎣一曾經提到過,楊懷禮的信念情懷似乎都和如今鏢師協會的那群人格格不入,他還是老的那一套“接鏢如交命”的想法,而現在大多數人都認為保全不過也就是一份職業,並沒有到那麼嚴重的地步,但是僅僅是如此的分歧,按理也不該走到這一步。如果說這次選拔賽本身就是一次虛假的比賽,那麼比賽目的是什麼,這座山和關押他們的此處又是什麼地方,按理說C國現在應該不會存在類似這樣的匪寨,特別還是在內地。
胡武說:“他跟鏢師協會鬧翻了就鬧翻了,綁架我們這些人幹什麼,難道他想要筆贖金自己出去再創一番事業?這風險也太大了吧。”
藍戎說:“要錢倒是簡單了,我恐怕他是想要證明,自己是對的。”
有句話說得好,凡是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而一切關乎信仰、理想、情懷、信念等價值觀的東西都往往是最難解決的棘手問題。
胡武說:“我不理解你的意思,你是說楊懷禮想通過綁架我們這些參加‘選拔賽’的人來逼迫現在的協會頭腦妥協,還是說想拿這次所謂的‘選拔賽’出事來逼迫某些人改正某件事?這是不是有點太天真、太理想化了?”
“理想化是沒錯,天真倒未必。”藍戎說,“我們這些人放在社會上來看不過是一些不怎麼普通的普通人,但是在鏢師行業協會看來就未必。”他手被綁著,只用眼神示意道:“你也看到了,現在躺在這裡的都是些什麼人,即便夠不上老狐狸們的長房長孫,那也是世家鏢局花大力氣去培養的繼承人,別說你不知道這些公司都是那些老鏢局分出來的枝幹,那將來都是要跟本家比翼雙飛的。復興、興旺、正威、榮盛,你們天權,我們寧遠,還有你們……嗯,日日……”藍戎說,“我說,你們取名字的時候就沒好好想過嗎?”
卓陽眉毛一挑:“這名字哪裡不好了?”
胡武心想,這名字還真是哪裡都不好。
藍戎大概也沒想到卓陽如此厚顏無恥,頓了一下才說:“除了我們三家,那四家背後都站著誰你們多少也應該知道。當年清末十大鏢局,如今傳承下來還在操持舊業的不過半數,你們日日被看作是山陸的傳承,我們寧遠自然是老寧遠,至於胡總的天權……”
胡武笑了笑,沒有接口。藍戎說:“都這時候了,胡總是不是也應該有點誠意?”
胡武說:“好吧,我們大老闆……他姓鄺。”
姓鄺?卓陽來參加選拔賽之前也受過燕館爺的“悉心教導”,惡補了不少老鏢局的歷史,但是姓鄺的鏢局……等等,也許他不應該把思維僅僅局限於知名鏢局的後裔,姓鄺……卓陽的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名字:“你們是……鄺六爺的人?”
胡武笑了笑:“我沒這麼說。”
這下連卓陽都覺得有些頭疼了,這鄺六爺正經來說不算什麼達官貴人,問題是鄺六爺背後站著的人不簡單,那是正兒八經上頭的人。如果眼下這事真是楊懷禮乾的,他這馬蜂窩捅得可要炸上天了。藍戎顯然也知道了:“這麼說來,我們在這兒等著就行,上面總會想辦法把我們弄出去。”
正說著,三人忽然皆是一靜,以他們的耳力都聽到了外頭傳來的腳步聲。一、二、三、四……三個人十分默契地把繩索之類復原,躺回原地,裝出昏睡不醒的樣子。沒過一會,外頭就傳來了插銷被打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