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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再找一個勢力,比如C國的政府,將這支變異病毒毒株和研究數據交出去呢?可是誰又能保證C國掌握實權的政客們不會利用這支超級病毒做出一些違背人類道德底線的事?
房立文臉色蒼白,耳朵“嗡嗡嗡”直響,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他急急忙忙地喊出了“委託”的指令,對於“委託”的內容卻一片空白。
時間就像是凝固了一般,只有掛在牆壁上的時鐘指針正在一格一格跳動著,發出微弱而規律的聲音。房立文不開口說話,陸鎣一竟然也不逼他,只是交疊了雙手,向後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看著他。
“如果……如果我請你們保護我幾天的生命安全可以嗎?”房立文終於下了決定,既然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出長遠的打算,那麼至少先保住這條命,利用這段時間找到弗萊——他的A國保鏢的下落,然後再好好思考一下今後的打算。
“幾天是多少天?人身安全保護是指到哪個程度?外圍警戒?貼身守備?24小時隨叫隨到?”
“三……不,一周吧,我不會外出,只要是住在這裡的時間裡能夠保護我的人身安全就行了,我……我能住在這裡嗎?”
陸鎣一打了個哈欠,臉上竟然露出了一副“白費了時間”的嫌棄表情,轉頭對李景書說:“景叔,拿張人身鏢單給他填了,隨便收個二、三十萬就好。”
房立文的嘴巴都張大了:“說,什麼!”
陸鎣一說:“還有之前的手術費、醫藥費,床位費、餐飲費什麼的都給他算一下,打個折,就收一萬二吧,卓陽你給他到二樓開間房。就這樣,我要去睡覺了。”這麼說著,站起來就要走。
“你等等!”房立文“嚯”地站起身來,眼睛裡冒出了火花。他憤怒極了,他明明是為了這個男子和他的同事著想,不想把他們牽涉到太危險的事情中去才刪減了委託,可這個名叫陸鎣一的男人這個態度算什麼意思?而且隨便收個二、三十萬就好是什麼意思啊,就算是全A國知名的保安顧問諮詢公司平克特的收費也不會這樣輕率和價格高昂好嘛!他這麼想著,憤怒地揪住了陸鎣一的領子。
卓陽上前一步,想要撥開房立文,陸鎣一卻一揮手,攔住了他。
“房先生,你還有什麼疑問嗎?”即便被揪著領子,陸鎣一的臉上卻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德行,房立文被他這態度噎得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最後,他慢慢地鬆開手,往後退了半步。
“你啊,”陸鎣一卻突然上前半步,冷冷地看著房立文道,“知道委託人與受委託的鏢師之間是什麼關係嗎?”
“什麼關係?”房立文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但是細一思量,卻覺得自己並沒什麼錯。
“鏢師守則之首:接鏢如交命!”陸鎣一沉下臉色,冷聲道,“我告訴你,客戶委託我們做事,那麼在約定的範圍內,哪怕赴湯蹈火我們也會替客戶把事辦成,但是如果你並沒有把事情託付給我們的覺悟和信任,縱使我們有天大的本領,那也幫不了你,說不好,反而還會被你害了性命!”
房立文想說我沒有不信任你們,但是這短短几個字卻無論如何都吐不出口。
陸鎣一突然輕嗤了一聲,緊繃的表情又鬆開了,他說:“算了,我也不為難你了,你把醫藥費什麼的補一補,趁早另請高明吧,你的生意我們不做了。”
房立文一愣,整個人都有了種天旋地轉的感覺,他說:“你、你……你怎麼可以這樣!”
陸鎣一挺無賴地笑道:“房先生,請你搞清楚,我們不是慈善機構,而是間新開張的公司,我這兒還欠著裝修公司的裝修錢沒還呢!”
李景書在他身後咳嗽一聲,卓陽無奈地把頭扭開了,陸鎣一卻一點都不在意,說:“我不怕實話告訴你,我現在就等著有大宗委託上門好把知名度打出去,名利雙收賺個盆滿缽滿呢。你以為我為什麼讓卓陽出門接你啊,不就是看你的這起單子夠大嗎,可惜你不肯合作,那就沒辦法了,咱們一拍兩散,哦對了,祝你長命百歲啊!”說完,他便轉身離去了,剩下房立文和李景書、卓陽三個人面面相覷。
李景書說:“哎呀,時間不早了,我也要去買菜了,不然搶不到打折的。”邁著優雅的步伐離開了,屋子裡就只剩下了房立文和卓陽兩個人。
房立文傻傻地看著卓陽,卓陽想了半天,最後說:“小陸……其實人很好。”
房立文差點就想脫口而出說我怎麼看不出來!!!
卓陽說:“要這樣吧,你今晚還是先住在這裡,再好好考慮考慮,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他想了想,又道,“我讓雪璧再給你配台電腦,你就當打發時間用吧。”這麼說著,也離開了。
房立文茫然地站在這間屋子裡,對這間怪怪的保全公司產生了一種難以言明的複雜感情,有茫然也有惱怒,或許正是因此,暫時沖淡了他對於未來的惆悵。
第33章 CASE 01-7 房立文
卓陽背靠牆壁,側身微微挑開窗簾往外看去。夜色下,薔薇山莊門頭處的門燈散發出溫暖的光芒,門道上空空如也,再遠處星星點點有些燈火,是來自對面的工地,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平常,如果從普通人的角度來看。然而在卓陽眼裡,那個利用衣料偽裝與出色的反偵察意識巧妙地將自己隱藏在不遠處一撞待拆毀建築陰影中的人卻不是太難識別。
第二個。卓陽心想,從身形來看,這並不是最早追殺房立文的那名殺手,也就是說至少有一個三人小組在跟蹤房立文。職業殺手的習慣要麼是獨來獨往,要麼就是成組,除非有特殊情況,例如卓陽知道的曾經活躍於F國的一對雌雄姐弟殺手,大多數時候,成組的最小單位是三人,這一方面是因為分工需要,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殺手們對彼此都沒有信賴感。
能夠幹掉敵人的人自然也可能幹掉“自己人”,反正殺手本來就是拿錢辦事的兵器,所以三人成組在理想的情況下剛好可以起到互相監視的作用,比較不容易出漏子。與昨天來的那個人相比,今天這個的身形要矮小很多,但是卓陽判斷這個人的單兵作戰能力反而要強於昨天那個,並且是全方位的。
燈光猛然灑落,卓陽立刻放下窗簾,轉回頭卻是一愣:“你……你怎麼……”
陸鎣一正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從外面進來,他顯然剛剛才洗完澡,腳上穿著拖鞋,身上只圍了一條浴巾,因而露出了赤裸裸的上半身。卓陽幾乎是不受控制地看向了那裸露的半邊。陸鎣一身形瘦削,身上的肌肉卻十分勻稱,就像是武俠小說里經常提到的練武之人才有的那種絲綢包裹著鋼鐵,充滿了韌勁與內力的感覺。陸鎣一離家十多年,自稱做了七年“金絲雀”,但是任誰這麼看了都會覺得“金絲雀”一說顯然是子虛烏有。卓陽的目光順著陸鎣一還淌著水的脖子看到他的鎖骨,然後是胸口……停了停,然後才往下看下去,看到他的小腹,再然後是……
陸鎣一的毛巾猛然蓋在了肚臍眼那部分,卓陽抬起頭來,看到陸鎣一有些尷尬地看著他:“我那屋還沒全弄好,所以來……來吹會空調,看你燈沒亮,我還以為你不在。”
天氣已經熱起來了,晚上不吹會空調就會熱得厲害,大概就是因此,連人心都跟著動搖、浮躁起來。卓陽定定神,伸手拿了件自己的衣服遞過去說:“乾淨的,你穿,別凍著。”
陸鎣一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披在身上。陸鎣一的身高有183公分,穿卓陽的衣服卻還是大得厲害,讓他覺得有點怪怪的。秦偉鋒也是個180公分以上的男人,但是跟卓陽的感覺卻完全不同,而且陸鎣一也從來沒有穿過秦偉鋒的衣服,哪怕是在最如膠似漆的時候。陸鎣一在自己腦子裡給自己下了個禁止令,想什麼呢,秦偉鋒已經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了。他回過神來,卻發現卓陽正專注地盯著他,不知在想什麼,眼神有點……深。
陸鎣一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種危機感,問:“你看什麼?”
卓陽說:“你這樣看起來,很可愛。”
陸鎣一:“……”拜託,29歲的大男人怎麼能用可愛這種形容詞!!!
陸鎣一說:“我不吹空調了,拜拜。”
卓陽卻拉住他,問:“你以前也穿過那個人的衣服嗎?”
陸鎣一簡直要炸毛了,低吼道:“你在說什麼,什麼那個人!”
卓陽臉上的表情沒有變,聲音里卻突然有了那麼一點兒的委屈,他說:“……秦偉鋒。”三個字念得又硬又冷,不甘願極了。
陸鎣一:“……”
陸鎣一真是頭大死了,他完全不懂卓陽怎麼突然間就對他有了興趣,而且現在這樣……這是已經進展到獨占欲了?
卓陽看著他,似乎還在等他的回答。陸鎣一本來想說“這與你無關”,但是話到了嘴邊莫名其妙地自己變成了:“謝謝,沒有!”然後他便一面懊惱於自己的老實,一面飛快地脫下身上的衣服扔還給卓陽,飛快地逃出了他的房間,連擦頭髮的毛巾掉在了地上都沒發現。
門“砰咚”一聲關上了,卓陽彎下腰,撿起那條毛巾。毛巾還是濕的,帶著一點洗髮水的清新的香氣。卓陽拿著那條毛巾,臉上慢慢地浮上了一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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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立文也站在窗邊,同樣背靠牆壁,但是他並沒有卓陽的洞察力,視力也不太好,因此只能瞎瞪著外頭的黑暗看。他看不到監視自己的人,卻有一種直覺,此時有人正在外面盯著他。或許是因為他這條命還有價值,又或者說因為他手上的東西不能輕易被毀損,加上在C國的土地上惹出糾紛容易驚動上頭,引出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們暫時還未闖進來,闖進這間僅有4人的小小保全公司。
房立文干瞪著眼睛又看了會,直到眼睛發酸了,才一瘸一拐地從牆邊走開。地上鋪著一條毯子,上面擺著卓陽借給他的電腦。房立文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稍微動作快一點、大一點就疼得厲害,也不能久站,但是此時他卻沒有選擇去床上躺著,而是坐到了地上。已經是夏天了,對於房立文來說,地板還是太涼,所以他請李景書為他在地上鋪上毯子,而之所以選擇地面作為休憩的場所,是因為他害怕會有一顆子彈在某個時候突然穿破牆壁或是玻璃窗,擊中他的太陽穴。不知道接下去要幹什麼,但房立文至少知道他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