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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立文愣了愣,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那頭卻像是生氣了,一把摘了鴨舌帽,露出了陸鎣一的臉孔:“叫你過來幫忙,傻愣著幹什麼!”
房立文在看到陸鎣一的瞬間,愣了愣,跟著居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大老闆,你可來了!!!”
第202章 會合
卓陽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陸鎣一。
青年坐在他的床邊, 頭髮亂糟糟的,眼圈是黑的, 整個人看起來既憔悴又暴躁, 直到他睜開眼睛那一刻。卓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醒, 陸鎣一不該出現在這裡,他的記憶已經飛快地調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此時在他的某個秘密據點中, 這裡只有他知道,所以陸鎣一不該出現在這裡。他正這麼想著, 腦袋上突然就被冰了一下。
卓陽嚇了一跳, 隨後才意識到陸鎣一在給自己換冰袋, 他應該是發燒了。等一下,這麼說來眼前這個陸鎣一是真的?
見卓陽一直有氣無力地打量著自己,陸鎣一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就你能幹。”
卓陽腦子裡下意識地就跳出來一句話:“我確實挺能幹的,特別是在面對你的時候。”
人真的很有意思, 明明是在這樣危機重重的環境裡, 是現在這樣一塌糊塗的身體情況, 但是看到陸鎣一卓陽還是會忍不住想要做那種事,會控制不住地浮想聯翩,想他襯衫下的身體,想他勁瘦的腰肢、修長的雙腿,每次插進去的時候就會瞬間繃直的漂亮的腳面。
陸鎣一似乎很了解卓陽在想什麼,所以這個時候神情很有點複雜, 他手裡端著一個水壺,一時好像有點不確定到底是應該給卓陽餵水或者是就著水壺給他腦袋上來那麼一下。擅作主張地替他擋去所有攻擊不說,就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躺在那兒,陸鎣一就很生氣、很生氣,他氣得簡直要……哭出來了。
卓陽見陸鎣一表情不對,極力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嘴巴張了半天,喉嚨里卻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嗓子還是啞的。陸鎣一終於還是下了決定,他擰開水壺蓋子,彎腰將卓陽的腦袋小心地託了起來,然後給他餵水。清涼的液體流入口腔中終於讓卓陽找回了一點自己果然還活著的真實感,他痴痴地看著陸鎣一,就仿佛有幾百年沒有見過他那樣。
陸鎣一把卓陽重新放回去說:“看什麼看,還不都是你自己弄的,你再這麼搞下去,說不定以後一輩子都見不到我了。”
卓陽有點生氣的樣子,嘴巴微微抿了起來,原本這應該是個挺兇狠的猛虎般的表情但是擺在他此時的樣子看起來,實在很像是一隻病貓。陸鎣一沒打算放過卓陽,這些日子的擔憂焦慮和為了找到卓陽花費的重重心血都讓陸鎣一有種恨不得此時就把這傢伙揍一頓的衝動,他說:“你行啊,不吃不喝三天以上身上中了三槍被鋼管扎傷居然還有膽子不上麻藥不輸血不補液就給自己一次性挖三顆子彈,我是不是應該叫你超人啊。”陸鎣一越說越來氣,真的想去打卓陽,但是手伸到了後者面前以後,最後還是改成了不輕不重地撫過。
陸鎣一嘆了口氣,說:“你換位思考一下,這些事如果是我來做,如果此時此刻半死不活地躺在這裡的人是我,你會有什麼感想?”
卓陽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愧疚的神色,他努力眨了眨眼睛,堆出可憐兮兮的表情。這麼大一個人,人高馬大肌肉發達的做這種表情簡直就是犯規!
陸鎣一看著他那樣子實在有點訓不下去,他說:“卓陽我跟你說,咱倆綁一塊了,同生共死那種,我他媽寧願跟你一起死也不願再有這種事發生。”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裝作不經意的樣子用手指抹了抹眼角。卓陽看得著急,很想要安慰陸鎣一,他努力地想要把手伸起來,無奈此時他的身體就像是被套在了一個石殼子裡,人雖然是清醒的,四肢卻還不受他管轄。
簡直像借屍還魂似的,卓陽想,隨後卻被這想法有點雷到了,然而再細想下去,又何嘗不是這樣呢?從幼年被丟入山林那一刻起,藍仁謙死了;從進入潛龍部隊的那一刻起,思罕和卓陽死了;他背負著潛龍的代號,無名無姓無來歷,行走在世人看不到的黑暗角落裡,出生入死,赴湯蹈火,仿佛一具殭屍、一個傀儡,直到他因傷不得不退役,他進了薔薇山莊渾噩度日,然而,那個青年來了。他坐在陽光下的窗台上,輕輕巧巧地說:“我以前?做金絲雀的。”陽光從他的身後照過來,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鍍了一層光,如同一個聖潔的神。
從那一刻起,卓陽那被排擠出去已久,只能遊蕩人間的魂魄終於重新回到了軀殼裡,世界在他眼裡不再是黑與灰的幾何組成體,人們在他眼裡也不再只有敵人、盟友和路人三類,說陸鎣一讓他借屍還魂並不算得太離譜。
陸鎣一見他不動,忍不住伸手緊緊握住了卓陽的,兩個大男人還是兩個慣於出生入死的大男人的手自然不可能存在哪一個是柔荑的情況,但是此時他們卻在彼此身上都感覺到了那份柔軟,那是對於自己願意相伴一生的伴侶,願意同生共死的拍檔所存著的獨一無二的柔軟。
“卓陽,”陸鎣一低下頭,在極近的距離看著他的戀人,他說,“你聽好了,如果再有這樣一次,我可不會再管你了,你想好了,你要是死了,我就去找別的男人,藍戎或者別的誰,我會跟那個人共度一生,會跟那個人上床做愛,每年清明寒食,我還未必有空去看你,你聽明白了嗎?”
卓陽瞪大了眼睛看著陸鎣一,胸膛急劇起伏,顯然急於表示什麼。陸鎣一輕輕笑了笑,說:“知道急了吧。”他低下頭,輕輕地含住了卓陽乾燥開裂的唇瓣,慢慢地含吻吮吸,用自己的唾液潤濕那副乾燥皴裂的嘴唇。“知道急,早幹什麼去了。”陸鎣一小聲嘟噥著,一面親吻著卓陽一面伸手撫摸他的臉頰。
卓陽的呼吸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粗重,他想要伸手抱住這個男人,想要將他狠狠揉進自己懷裡,想要……卓陽還沒來得及把後面的不可描述YY出來,陸鎣一已經果斷直起身來,他瞥了卓陽一眼道:“上回撩完了就打掃衛生的事還記得吧,這回你就給我慢慢躺著吧。”說完,乾脆利落地掉頭就走。
卓陽:“……”
卓陽啞然失笑,看來自己這一次是真的把陸鎣一給氣壞了,他這麼想著,心裡卻湧上了絲絲縷縷的甜,發著高燒,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他決定儘快好起來,讓陸鎣一好好嘗嘗不做卻撩的後果。
陸鎣一走到樓下,客廳里的人們正在交流著什麼,聽到他下樓的腳步聲,便有人跟他打招呼。
“大老闆,二老板身體怎麼樣了?”這是房立文。
“卓少爺醒了?我去廚房裡把湯端出來。”這是李景書。
“卓隊他一定沒事的,他可是最強的!”這麼握緊拳頭鼓勵著的自然是從以前開始就聽多了自家隊長的誇讚於是默默像景仰超級英雄一般景仰卓陽的葛順。
“這我就不答應了,沒比過沒評過,他怎麼就是最強的了!”吊著膀子還要吃乾醋的自然是喬治亞·唐尼。
藍戎在旁邊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李煙煙嘆了口氣說:“好了好惡,這下終於醒了,看來又要開始撒狗糧了,一天五頓不帶停頓。”正這麼說著,旁邊就有人湊過去親了她一口說:“親愛的,咱們也可以撒啊。”最後這一個,正是被陸鎣一他們曾經丟在國內的里奧,李煙煙的丈夫,日日保全的員工,但同時,他也是A國大型保全公司平克特家族的小少爺。
陸鎣一當初跟李煙煙重逢以後,並沒有想要和他的其他下屬會和,他知道此時情況危急,與其讓其他人想盡辦法與他會合,在這過程中引起李賀年等人的注意還不如化整為零,讓大家分散在各地,只要能夠保一生平安足矣,但是只有卓陽,陸鎣一一定要找到。
陸鎣一根本不相信卓陽已經死了這件事,因為卓陽答應過他會和他一起回去結婚,這個男人從來不會背叛承諾,所以他一定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某處,而陸鎣一完全確信,只要卓陽能夠從李賀年等人的追捕中脫身,只要他是自由的,他就一定會想辦法來找他,至少,也一定會看到他登在報紙上的平安啟事並回復他隻言片語,結果所有人都回復了他,只有卓陽沒有,所以陸鎣一得出結論:卓陽被抓了。
卓陽既然被抓了,他就不會死,因為李賀年要靠他來引出自己。陸鎣一相信李賀年那個時候應該已經發現了自己所謂的經書晶片都不過是騙局,但是李賀年卻不知道連陸鎣一自己都還沒找到那份情報,所以他一定以為情報還在陸鎣一手上,如此一來,他必須要找到活的陸鎣一,從他手裡切實拿到情報並銷毀以後,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換言之,李賀年試圖利用卓陽來找到陸鎣一,陸鎣一又何嘗不能通過監視李賀年的人的異動來找到卓陽呢?
一開始陸鎣一通過觀察那些前來調查招聘啟事的人員來搜集李賀年的訊息,這些人雖然是最底層的嘍囉,但是底層上頭有人,再上頭還有人,循著這條線從低到高摸上去,未必就不能得到有用的消息。陸鎣一很快發現嘍囉的上頭果然有個負責人,而那個負責人上頭有個聯繫人,陸鎣一找到這個聯繫人,但這個人也不能和李賀年直接取得聯繫,他通過一種近乎笨拙的方式傳遞情報。如果他使用電話,藍影能夠定位李賀年的地址;如果他使用網絡,藍影能夠摸到李賀年所在的區域,但這個人寫信。
聯繫人將搜集來的情報寫在信里,每天在同一時間投遞到第五大道的某個郵筒里。有一回藍戎裝扮成郵差提前取信,他們發現信是寄到一個十分遙遠的地址的,A國的郵政速度是很慢的,而陸鎣一相信李賀年絕對不可能慢悠悠地等一封信從這一頭寄到他那一頭,換言之,投遞信件也許只是個形式,這樣一來每天經手的郵差或是其他與信相關的某個人就顯得很可疑了。一開始陸鎣一懷疑取信的郵差,隨後是郵局分揀信件的人,直到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這個聯繫人似乎穿來穿去就是這幾件衣服。
一件特別老式的卡其色風衣,一件不合時宜的黑色皮夾克,偶爾會加一根領帶,通常他寄完信就會走,有的時候會到一旁的熱狗店裡買點吃的,他所挑選的種類不多,也是二選一,有時加芥末醬,有時是美乃滋。至此陸鎣一已經完全確信,寄信本身根本和傳遞消息無關,真正起作用的是這個人每天穿衣吃東西的選擇組合,換言之,李賀年的人甚至是李賀年本人很可能就在一個能夠清楚看到這個聯繫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