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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鎣一直起身來,說了句抱歉,便不再與蔡知臨他們同行。HF&C的情況大致清楚了,他決定去看看卓陽那邊怎麼了,結果打開手機一看,卓陽在十分鐘之前剛好又發了一條數字代碼過來,數字代碼的意思是即將進入無法聯繫的區域,危險程度中偏低,回頭聯繫。
陸鎣一回到賓館讓張雪璧幫著定位卓陽的位置——每一個日日保全的人身上都有定位器,張雪璧很快鎖定卓陽此時是在距離此處不遠的山裡。
怎麼跑到山裡去了?陸鎣一想,而那個定位器在地圖上是在依照一個不快不慢的速度移動的,雖然路線有些迂迴,但確實是漸漸在往山上走,但再過了一陣子,那個信號就消失了。
“怎麼回事?”陸鎣一問。
張雪璧說:“山里可能有軍事基地一類的保密單位,信號被屏蔽了。”
寧遠去那裡做什麼?陸鎣一問:“有沒有辦法解決?”
張雪璧說:“有,但是這個級別的屏蔽手段,要破解起來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陸鎣一想了一會,說:“先等等。”然而等了一夜,卓陽都沒有再來聯繫,快天明的時候,陸鎣一坐不住了,說:“我們去瞧瞧。”他帶著日日保全的人,很快趕到了卓陽最後被定位到的地方。那裡果然設置了禁區,遠遠就可以看到鐵絲網圈起了一大塊地,再往裡面是厚重的大門,門上雕著一條巨大的黑龍,門旁還設置了崗哨,上頭站著荷槍實彈的哨兵。
陸鎣一越走越慢,臉色也越來越蒼白。怎麼會這樣?
“奇怪,”張雪璧說,“地圖上查不到這個地方,我黑進了軍方的中樞,也調不到這裡的資料。”
趙遠說:“要不過去看看,會有陷阱嗎?”他才要邁步,卻被陸鎣一一把狠狠地抓住了胳膊,“老……”趙遠愣住了,他本來是被陸鎣一抓得疼了想喊,此時看到陸鎣一的表情卻什麼話也不敢說了。陸鎣一臉色蒼白,直勾勾地注視著前方,整個人都像死了一樣的虛弱,可眼睛裡卻滿滿的都是恨意。
“嘀——”有什麼東西叫了一聲,日日眾人面面相覷,過了會裡奧說道:“哦對,我剛才來的路上,那個楊懷禮的手下給了我一個通訊器。”他手忙腳亂地把通訊器摸出來,不知道怎麼操作。李煙煙白了他一眼,迅速搶過來,交給張雪璧,很快有聲音從裡面傳出來,是楊懷禮的聲音,但那應該是一段事先錄好的音頻:“各位參賽者,初賽通關八強已經產生,即刻起,進入第二道關卡,所有隊伍目標相同:營救己方被俘隊員,從現在起,你們的對手將不會對你們手下留情……”
像是為了驗證一般,下一刻,那頭就傳來了“砰”的一聲,日日眾人望去,卻見對面一名曾經見過的保全人員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楊懷禮的聲音還在繼續:“聽清楚,每過3小時,將有1名俘虜被虐待,比賽時間24小時,24小時後,所有未被營救出的俘虜將被……抹除,倒計時開始。”
房立文顫抖著聲音:“怎、怎麼回事,殺……怎麼殺……殺人……”
其餘幾人也是面上嚴肅,李煙煙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婁焰的狠辣氣質,里奧也變得正經了許多。“老闆……”趙遠輕聲喊,因為陸鎣一抓得他越來越疼,越來越疼,但是他不敢說,他覺得陸鎣一現在的樣子很不正常。他不知道此時陸鎣一心裡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一樣的……真的是一樣的……陸鎣一死死咬著牙關,地形、形勢都和十二年前一模一樣,甚至連那門上的龍都雕刻得如出一轍。十二年前的記憶呼嘯著如同火車碾壓而來,十二年前的陸琢邇和十二年後的卓陽的身影在這一刻完完全全重疊到了一起。
第六卷 往日重現
第155章 一樁委託
“陸鎣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雪璧開口打破了現場的僵持。如果說現在還有誰能夠把陸鎣一叫回來, 大概只有跟陸鎣一認識時間最長的張雪璧。
果然,陸鎣一深深吸了口氣, 而後咬緊牙關逼著自己慢慢地放開了抓住趙遠的手。
“十二年前, ”他終於開口說, “太原陸曾經接過一樁委託,委託人是一名年約三十的美貌少婦, 她要求我們太原陸的鏢師護送她和她五歲的孩子到附近某城的某個地址……”
張雪璧的眼神中出現了震驚, 他望向遠處那扇雕著龍形的大門,很快明白自己觸碰到了什麼, 不由得歉意地說:“抱歉, lulu, 你可以不用說……”
陸鎣一卻揮手制止了他:“這件事必須得說出來,如果我們還想把卓陽帶回來的話。”
旁邊的李煙煙等人雖然摸不著頭腦,然而此時看陸鎣一和張雪璧之間的互動也不由得面色凝重起來。陸鎣一定了定神,接著道:“當時做主接下這樁委託的人是我還有我的親弟弟陸琢邇……”回憶隨著描述暴風雪一般撲面打來, 把所有人都帶回了那段久不為人知的塵封歲月之中。
十二年前
“您的委託內容我們基本已經明確了, 不過下面還要麻煩您再詳細說明一下這樁委託中可能發生的風險, 這將方便我們做出危險等級評估並制定合適的方案,從而給您估算報價。”年僅十八歲的雙生子一邊一個坐在桌子旁邊,春日的陽光從戶外打進來,襯得兩張肖似的臉孔格外美麗,兩人對照就猶如一對美玉,熠熠生輝。
人人都道太原揚威好福氣, 這一代當家主母生的一對雙生子俱是人中英傑,不論相貌、才幹、人品皆是萬里挑一,更是年紀輕輕便辦成了幾件大委託,揚名江湖,不知多少鏢局世家因他二人扼腕興嘆,慨嘆自家時運不濟。雖然美中不足是小的那個先天健康狀況不佳,至今只能坐在輪椅上,可誰不知道這位年紀輕輕便能夠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如今同道中人都一致認定,陸鎣一、陸琢邇這一對陸家雙璧必然將在未來五到十年內將太原揚威帶到一個新的高度,或許實現陸家四百年來無數人為之奮鬥的目標——扶持太原陸重回鏢局世家第一位也是指日可待。
此時見對面的女人輕蹙一雙峨眉,露出為難表情,陸鎣一便輕輕將桌上散發著甜甜香氣的蜜汁梅脯推過去了一些,說:“我們每個人一生中總有些事情是不便與人言的,但是為了順利完成我們想做的事,減少未知的不安全因素,提高成功率,說比不說自然要好些。你也先別忙著決定,不如吃點東西休息一下。”他說著,捻起一枚蜜餞遞到對面的小孩兒嘴邊。那孩子已經有五歲了,看著卻比實際年齡瘦小一些,而且十分膽小,從進了這間屋子開始便一直躲在他母親的身後,只偶爾探出小臉偷看陸鎣一和陸琢邇兩人。
陸鎣一這伸過來的手顯然嚇了他一跳,他怯怯地望著陸鎣一,一隻手死死攥著他母親的衣襟,另一隻小手則時緊時松,像是掙扎著想要接過那甜甜的果子又不敢。
陸鎣一衝他笑了笑,十八歲的他正是介乎於少年與成年人之間的年紀,但他生來就長相顯小,如今看起來也不過是十五六的樣子,特別是眉眼彎彎笑著的時候,著實很難讓人不產生好感。那小孩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伸出手一點點、一點點地移過來,然後飛快地取過那枚果脯拿在了手裡。看了他母親一眼見她不反對後,小孩迅速地將果脯塞進了嘴裡。
吮吸著口中的蜜汁,小孩兒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但是下一刻他的母親只是輕輕咳嗽了一聲,小孩的臉色便僵住了。他飛快地將梅脯吞了下去,再次躲回了他母親的身後。
“我曉得的。”女人的聲音跟她的相貌一樣,帶著一股淡淡的輕愁。現在已經很少能夠看到這樣相貌氣質都十分古典的女子,這女人無論從氣質還是談吐上來看都是非富即貴的身份,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卻穿著十分破舊樸素的衣裳。
“但我沒有很多錢。”她卻接著道。她猶豫了一陣,解開外衣,當著這一對少年的面將手伸入了內衣之中,陸鎣一和陸琢邇畢竟還是青澀少年,面對此情此景,不由得都尷尬地別過了頭去。事後陸鎣一曾無數次後悔自己當初為何沒能再堅持那麼幾秒鐘,如果他當時沒有掉開頭去,如果他當時能夠看清楚女子胸口的紋身,或許他們就根本不會接這趟鏢,或許那些事情就能夠避免,然而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可吃的,當時的陸鎣一和陸琢邇因為禮數都掉開了頭,等他們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少婦已經將衣襟重新合上,而她的手上也多了一塊玉牌。
“這是我身上所有的財產了,原本是想留著以備不時之需的,現在都給你們。”她說著,將那塊一看便頗有年份、價值不菲的古董玉牌放到了桌上。
陸琢邇與陸鎣一面面相覷,前者道:“這位夫人,我們並不是嫌您的委託費太少,關於委託費用的計算方式我們是有一套明確的公式的,我們只是想要知道接下您這樁委託後,一路上我們將要面對的是什麼。您看,我們要保護您和令郎的安全,那麼至少我們應該知道我們的敵人是誰,是怎樣的,這樣才能知道該派多少人和派什麼類型的人來護送兩位。”
那女子抬起臉來看了陸琢邇一眼,跟著又低下頭去幽幽地嘆息了一聲。見她糾結為難的樣子,陸鎣一站起身道:“要不你再好好想想,剛好我們倆要到前頭處理些事情,半小時後再過來。”說著,推了陸琢邇的輪椅便往外去了。
此處乃是陸家在K省的分部,對外掛的名頭叫“成器保全”,這個讀著有點奇怪的名字其實正來源於陸鎣一與陸琢邇的名字,玉不琢不成器,不論是琢而成型或是鎣而呈光,都是陸家兄弟要在事務中磨練自己的自勉,而這家僅有二十人的保全公司也正是陸家兄弟於十五歲那年親手創辦。
外頭春光明媚,陸鎣一推著自家弟弟在公司後頭的糙坪上散步。這裡已經接近鄉下,所以並沒有都市的喧囂擾攘,更多的是寧靜的田園氛圍,陸鎣一當初選擇此地租借辦公室也是因為這裡風景優美,對於陸琢邇的健康狀況有好處。
陸鎣一說:“你怎麼看?”
陸琢邇說:“信息太少,但她應該是碰到了個大麻煩。”
陸鎣一說:“我觀察了那孩子的神態樣貌,與這女的並不很相像,而且這女的看起來沒有太多養育孩子的經驗。這個年紀的孩子骨骼還沒發育完全,十分容易彎曲,需要家長特別注意站姿坐姿,但是她並沒有像一般母親那樣格外注意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