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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這三個孩子如果按照他們父母輩的生活方式,那就是長到十五、六歲輟學出門打工,到了一定的年紀找個同樣的打工妹結婚、生子,為了養家繼續拼命打工,孩子則重複他們父母、祖父母輩的過去。然而,意想不到的轉機發生了。當時,三個孩子都已經有十三四歲,上了初中。有一回,城裡一個企業家來做慈善,老師就讓他們表演節目表示感謝,三個孩子也不會別的,就一起唱了首歌,就是這首歌打動了其中的一個評委,那是一家娛樂公司的藝人管理。

    聽了歐嘉文三人的歌聲後,這個人動了心思,特地找三個孩子談了談,問他們願不願意試試看走歌手這條路。十三四歲的年紀其實也就是個半大孩子,換作城裡娃,搞不好連衣服都不會自己洗,但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三人合計了一番,覺得這個叔叔給他們描述的未來很美好、很有吸引力,儘管那名管理人員告訴他們的豐厚報酬不過是跟他走就能夠提供三人一份包吃住的工作,每個月還可以給他們發800塊錢薪水。800塊錢有多少?對於這三個山裡的孩子來說,那是一筆巨款,因為他們的父母每年寄回家的錢也不過只有1000塊。與之相比,能不能繼續讀書什麼的就不太重要了,何況對方也說了會給他們請老師,繼續教他們念書。因為藝人的談吐也是很重要的,那個人這麼說。

    三個人這麼一合計就有了結論,回去跟祖父母各自匯報了一聲,第二天就跟著那名管理人員走了。歐嘉文輕聲笑道:“那個時候真的是很天真也很勇敢,初生牛犢不怕虎嘛!”他說,“那家公司現在已經倒閉了,那位挖掘了我們的沈經理現在也已經不是這個圈子的人了,雖然說公司最後對我們的處理是比較……怎麼說,絕情?不,或許應該用理智來形容更貼切點,但是沈經理對我們三個人確實是不錯的,即便是我們沒能如他所願的走紅,但他給我們的資源確實已經是盡力了。”

    “總之,我們在這家星點娛樂公司從十三四歲呆到了十八九歲,雖然前三年只是培訓,沒有演出,還需要幫公司做雜事,但我們都覺得很開心。從第四年開始,我們開始陸續地對外有一些曝光。先從給公司別的師兄師姐當和聲開始,然後是接了些幕後廣告歌之類的工作,再然後發了一張專輯。那個時候的唱片業還沒這麼不景氣,也不會說一上來先上一支單曲試試水,而是一下子就出一張碟。我們那張專輯的名字,叫《六月》。”

    “六月?”陸鎣一琢磨著這個名字。六月里,日頭好,蟬始鳴,鹿解角,綠蔭林中野蟲鳴,螢火飛了夏已至。的確是個很匹配的名字,三名正要揚帆起航的青澀少年,唱著充滿明媚陽光的歌曲,努力展現自己,希望有一天能爬到別人到達不了的高峰。

    “六月,很美吧。”歐嘉文輕輕用手指敲打著膝蓋,嘴裡輕輕哼出一段旋律,悠揚動人,他說,“至今為止,我都很喜歡這張專輯,或許應該說是最喜歡,可惜當時這張碟由於不符合主流審美,所以賣得不多,市面上的上了一批後就沒再做下去了,現在應該也看不到了,不過如果你喜歡,回頭我可以給你送一張來。”

    陸鎣一說:“好,我要聽聽看。”他覺得歐嘉文巨細靡遺地跟他說那麼久以前的往事必然不是隨口說的,而是一定與他此次的委託有關。

    果然,歐嘉文說:“那個時候,我和小山、毅哥我們三個人的關係真的是很好的,雖然那個時候明明是我們最苦的一段歲月。整整五年,公司栽培我們花了三年,一心希望我們出道可以挾雷霆萬鈞,引萬眾矚目,誰想到悄無聲息地就這麼沉了,像是一塊磚扔進水池裡,連朵水花都看不到。”由於決策錯誤,三人並沒有紅,之後,星點娛樂又猝不及防地遭遇了金融危機和掌門人的突然離世,就這麼每況愈下了,一年後,公司開始分流人員,打算關門。歐嘉文三人由於年紀很尷尬,加上之前走少年組合的路數出道卻沒能引起反響,名氣不夠,攥在手裡等於是不良資產,因此在師哥師姐們都紛紛跳槽或者轉業的時候,他們被剩下了。

    第68章 CASE 04-4 ABO

    “那是一種很惶恐的感覺, 看不到未來, 甚至連下一頓飯在哪裡都不知道。”歐嘉文苦笑了一下,“好在那時候有毅哥在, 他是我們三人之中最年長也是最成熟的一個, 在我和小山都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 在家裡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恐懼到害怕見人的時候,他卻天天在外頭奔波。他告訴我們, 沒什麼大不了的, 人生總是有起起落落,更何況我們已經享用了不少本來一輩子都享受不到的好東西, 所以適當地還回去一點也是很正常的。他還鼓勵我們說不要輕易放棄, 就算實在不行, 那也還有手有腳呢,難道還不能找到一份工作?”

    歐嘉文嘆氣:“他說的道理我們都懂,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沒有人要還是沒有人要。這樣的日子整整持續了快兩年, 從我十八歲到二十歲。在這兩年裡, 毅哥從來沒有放棄過奔波, 他一邊找門路一邊打工,養活我們兩個沒用的東西,就在我和小山都已經陷入絕望,徹底打算放棄的時候,毅哥卻真的給我們帶來了一個經紀人,這個經紀人就是Andy。”

    “Andy?那不是你們現在的經紀人嗎?”陸鎣一問。

    “是的, 就是他。我們都不知道毅哥到底是花了多少工夫又是怎麼找到的這個人,但是他確實靠自己的努力把一個很好的機會帶到了我們面前,拯救了我們。就沖這個,我就感激他一輩子!”

    陸鎣一和卓陽對看了一眼,對於車永毅這個當年不過只有二十出頭的少年不由得有了幾分格外的好感,這個人能在兩年的時間裡四處奔波,挑起重擔賺錢餬口還要管兩個熊孩子,這份責任心和義氣就算是在成人世界裡也是不多見的。

    歐嘉文說:“在確定被鴻升真正簽下來的那一刻,我和小山都哭了,整整五年的磨練,然後是兩年的擱淺,本來還以為我們就像是一艘先天不足的船,還來不及揚帆起錨航行太遠就要被迫沉沒,卻突然又有了重新起航的機會,怎麼會不開心呢?哪怕對方提出要我們幾個人都去H國接受整形和重新包裝,以另一副面貌改頭換臉地出現,我們也答應了。”

    陸鎣一記得網上的確有ABO的黑子們一直揪著他們三個人整容的事兒說個不休,說看看那大眼角,法式深切雙眼皮,那假得發光的假體鼻子,還有那高高隆起的蘋果肌,怎麼可能是天然的,而ABO的寶寶粉們則一致認定ABO三人就是純天然美青年,大罵黑子沒口德,雙方在網上已然鬥了不知多少回合。

    歐嘉文說:“我們確實整容了,這一點是欺騙了粉絲們,我們也感到很不好意思,但是真的也不像反對我們的那些人說得那麼誇張,什麼這削了一大快那植入多少假體了,都是一些不算大的調整。畢竟,我們是要以新的身份出道,如果還用跟以前一樣的臉,很容易讓人們想起當初那個失敗的組合,那樣就不妙了。人們腦子裡形成的主觀印象是很難抹消的,這就像演員們也喜歡接一些不同類型的角色來拓展戲路一樣。”

    陸鎣一點頭表示理解,歐嘉文又說道:“總之,在二十歲那年,我們重新簽約了鴻升公司,然後前往H國接受整容加培訓。前前後後大概三年吧,二十三歲那年,我們悄悄回國,然後開始準備出道,再接下去的就是你說的閃耀的星星那支單曲的事。”

    正說著,有人敲門,是李煙煙端了蛋糕過來。歐嘉文接過蛋糕,笑眯眯地說:“謝謝。”優雅地拿起銀湯匙,吃了一口,連聲道,“好吃。”看著他如今端正的坐姿和優雅的舉止,真是很難讓人相信他居然是出身自大山深處的農村。名字是藝名,履歷是假的,臉也是整過的,藝人就像是一個包裝品,按照人們的喜好而不斷調整,但是藝人又仍然是人,這種奇妙的矛盾大概就是令一些人迷失自我的原因吧。

    陸鎣一說:“你告訴我們這麼多你們三個人之間的秘密,是不是這次的委託和其他兩個人有關?”

    歐嘉文點了點頭。

    陸鎣一想了想說:“你們之間發生了矛盾?”

    歐嘉文再次點了點頭,說:“公司似乎想讓毅哥單飛。”

    陸鎣一大吃一驚說:“讓Alpha單飛?你們不是才出道沒多久嗎,再說現在ABO組合的人氣也不差啊,團隊力量總勝過單打獨鬥吧。”何況以剛才歐嘉文的描述來看,在最艱難的時候都不曾捨棄過兩個同伴的Alpha怎麼可能在順風順水,事業重新起步的時候離兩個同伴而去呢?

    這次歐嘉文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他看著手裡的蛋糕,似乎連自己也搞不明白。他想了很久,才抬起頭來說:“我不知道。在我們這個三人組合里,我主要是負責樂器部分,小山的特長是舞蹈,毅哥則是主創和歌手,也就是說,他才是我們這個組合的靈魂人物。ABO這個組合沒有我或者小山其實都不是問題,但是沒有毅哥,那這個組合就垮了。”他停了停,“但是這次是毅哥親口通知我們,說他會脫離組合單飛,希望我們兩將來能有更好的發展。”

    “那你和Beta怎麼想?”陸鎣一問。

    “一開始當然是很生氣,”歐嘉文說,“為此,我和小山都和毅哥大吵了一架,不過我的性格相對理智一些,所以很快冷靜下來,小山受了很大的打擊,就比較……激動。”歐嘉文的臉上流露出了濃濃的擔憂,“再後來就出了那件事。”

    “是車永毅出了事?”卓陽終於開口問,並且一開口就直指中心。

    歐嘉文點頭:“毅哥,在上星期的一場表演彩排中莫名其妙地發生了意外,保險繩斷裂,從將近三米高的舞台上摔了下來,幸虧被旁邊的道具棚擋了一下,現在人沒大事,但是腿骨有骨裂現象。”

    陸鎣一看著歐嘉文,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歐嘉文的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仿佛接下去要說的話會要了他的命似的。他說:“我……我懷疑是小山對毅哥的作業繩做了手腳。”

    送走歐嘉文,陸鎣一正想和卓陽討論一下委託的情況,卻聽門“砰”的一聲被用力推開,從外面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個人。

    “護寶奇俠呢?我找護寶奇俠!”這個人穿著鮮艷的大紅色羽絨服,下身一條牛仔褲,頭髮有些長,不羈地在風中飄揚著,臉上還戴著一副墨鏡。

    陸鎣一心裡暗叫一聲不妙,硬著頭皮走上前去說:“我就是,請問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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