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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走到門口的韋正義猛地腳步一挫,轉回身來,一對鷹也似的眼睛惡狠狠地盯住陸鎣一,這次是認真把他看了一遍,越看卻越覺得自己剛才怎麼反而會被那個大個子吸引了更多注意力呢,明明這個青年身上雲遮霧繞的味道要更濃一些。他說:“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認得我?”

    陸鎣一還是那副懶散的樣子說:“這個你不用管,你有你的人脈和消息,我們也有我們的,我和卓陽就一個目的,找回樂樂的媽媽林雪萍,你呢,想必是要破案,所以我們兩方合作不好嗎?”

    韋正義雖然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卻還是嚴肅了臉色道:“你叫什麼名字?”

    陸鎣一說:“陸鎣一,鴻漸於陸的陸,一二三四的一,鎣……那個字超煩的,一般人都不認識,你隨便聽聽就好。”

    韋正義這才認識陸鎣一沒半小時,心裡對這個青年的印象已經連著翻了幾個跟斗,初見時覺得他不起眼,後來覺得他是個不知輕重的小屁孩,再後來發現他不簡單、危險,現在又……覺得好二。他的心情實在是有點微妙,因此破天荒地多說了幾句道:“陸鎣一你聽好,我現在追辦的這件案子很可能是件大案,十分兇險,別說是你,我連我自己的安危都保證不了,這樣你還想摻合進來?”  

    陸鎣一說:“兇險歸兇險,樂樂媽媽還欠我們房租沒給,要是追不回來,我們旅館下個月交不出電費就得停電了,這個險還是很值得冒一冒的。”說話的時候,神情嚴肅認真得很。

    李景書不知什麼時候從廚房裡出來,抹著眼角說:“少爺,是景叔沒用,這些年讓你吃苦了,我心裡真是難受。”

    韋正義:“……”

    卓陽咳嗽了一聲說:“那上樓聊?”

    韋正義說:“等等,你剛剛不是說有三句話嗎,第三句是什麼?我聽完再決定要不要跟你們合作。”

    陸鎣一說:“有第三句話嗎?我怎麼不記得了?”見韋正義露出了惡狠狠的神色,才笑道,“跟你開個玩笑,韋爵爺,第三句話是,我手裡有件東西,我猜你可能感興趣。”

    韋正義說:“既然說好了要合作,你就別磨磨唧唧的了,大家都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陸鎣一笑著道:“哦,原來爵爺決定跟我們合作了,那行,我們上樓吧。”說著,就往樓上走。韋正義莫名所以,看向卓陽,卻見卓陽臉上毫無表情,他不知道卓陽心裡其實也在納悶,只覺得這兩個人都十分的深不可測,於是小心戒備地跟了上去。  

    上樓以後,陸鎣一卻直接進了樂樂的房間,韋正義不知情,走進去冷不丁見著個玩玩具的小女孩愣了一下,說:“這是?”

    “林雪萍和王東的女兒王妤樂。”陸鎣一說。即便房間裡多了個不認識的陌生人,樂樂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下頭自顧自玩起玩具來。

    韋正義看過去,目光落到樂樂手上時,猛然一驚,脫口而出道:“藍妹妹!”

    樂樂抬起頭來,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將藍妹妹緊緊摟在懷裡,轉過身去,似乎害怕韋正義會搶走自己心愛的玩具。

    韋正義結結巴巴地說:“藍妹妹怎麼在……在她手裡,你……你怎麼知道?”

    陸鎣一微微一笑說:“我沒那麼神,在你確認之前,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他走過去,蹲在樂樂身前說,“樂樂,哥哥跟你商量件事好不好?”

    樂樂緊緊將藍妹妹抱在懷裡,低著頭不吭聲。

    陸鎣一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她卻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陸鎣一放下手說:“樂樂,你知道你媽媽被壞人抓走了嗎?”  

    樂樂仿佛若有所感,抬起一雙微帶驚慌的眸子來。

    陸鎣一說:“你想不想媽媽回來?”

    樂樂低下頭,過了好一陣子才點點頭:“想。”輕聲地答應了。

    陸鎣一說:“抓走樂樂媽媽的人跟害了樂樂爸爸的人是一夥的,哥哥現在就是要去把他們找出來,所以需要你的幫助。”

    樂樂的小臉整個埋進了臂彎里,身體微微顫抖,似乎回憶起了某段可怕的經歷。陸鎣一將她摟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說:“樂樂不要怕,你可是警察的女兒啊!”

    樂樂在他懷中輕聲地嘟噥了一句:“爸爸……是警察……”

    “對,你爸爸是個好警察。”陸鎣一說,“樂樂是一個好警察的女兒!”

    樂樂的身體不顫抖了,她努力大聲說:“樂樂是警察的女兒,樂樂不怕!”

    陸鎣一說:“樂樂,你爸爸很相信你對不對,他是不是讓你保管了什麼東西?”  

    樂樂猶豫了一會,終於點點頭:“爸爸,讓樂樂保守秘密。”所以,天真的女兒閉起嘴,不到萬不得已不再開口,她堅信著信守這個承諾就能得到父親的誇獎,就能等到父親回來。

    陸鎣一說:“你看這個叔叔,他也是警察哦。”他看了韋正義一眼,韋正義愣了一下,趕緊從口袋裡摸出警官證來給樂樂看。

    “叔叔也是警察……”樂樂說,“爸爸說,警察叔叔來問的話……”她猶豫了一下,最後下定決心一般站起身來,將藍妹妹遞給韋正義,“就讓樂樂把藍妹妹交給警察叔叔。”

    韋正義的眼裡露出了驚喜的神采,迫不及待地接過娃娃,轉身就走。

    卓陽說:“我去跟著他。”

    陸鎣一點點頭,蹲下身去輕輕撫摸樂樂的腦袋,女孩柔軟的頭髮在他的掌下透著微微的熱度,這一次,她沒有閃避,反而努力挺起了胸脯。陸鎣一說:“樂樂,你相信哥哥嗎?”

    樂樂點點頭:“哥哥是好人。”  

    陸鎣一微微一笑,雖然沒有回頭,卻似背後長了眼睛般道:“景叔,我知道你在。”

    李景書不慌不忙地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張空白信紙說:“少爺,將就著用吧。”

    陸鎣一笑笑,接過了那張現在還很普通但之後將不再普通的空白信紙,對樂樂說:“樂樂,你會寫自己的名字吧,等會我需要你在這裡簽個名。”

    女孩子疑惑地看著他,李景書遞過來一支軟性毛筆,陸鎣一接過了,開始用一管熟練的小楷在紙上勾畫書寫。委託人:王妤樂。委託事項:救票。承接人:陸鎣一。時效:……

    人生之中或許總有些事是註定了的,十八歲惶惶然逃離家中,他以為自己一輩子再也不會踏入那個世界,甚至做了七年的“金絲雀”,七年來,他一直止步家中,努力不看外界紛紛擾擾,卻沒想到兜兜轉轉,他仍然還是那個世界的人。陸鎣一拿回信紙,仔細驗看了底下女孩端端正正的稚嫩筆跡,方才直起身道:“委託生效,從此刻開始,我將會為完成林小姐的委託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第20章 成佛成魔  

    臨近閉館時間,市博物館裡遊客寥寥,喇叭中播放著清場通知,優雅動聽的女聲一遍遍地重複著請遊客們帶好隨身物品,有序離開展館。

    黃楊手裡拿著電子PAD,逆著人流而行,一個一個展區巡視過去,在屏幕上點驗、確認展品的情況。展館的保安看到他,畢恭畢敬地行李道:“黃館長。”

    黃楊點點頭:“辛苦了。”

    保安搖搖頭:“我們不辛苦,黃館長才辛苦。”

    自從這個月古代名家書畫展開展以來,這個年輕有為的副館長就每天紮根在館內辛勤工作,早來晚走甚至留下過夜,拼命的程度令所有人都敬佩不已,大家都在說,如今的老館長明年一退下來,搞不好黃副館長就要接任正職的位置。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真算得上是前途無量了!

    黃楊巡視到展出唐代名畫家畫作的展區,卻見空曠的展室內尚有一人立在某幅畫前,聚精會神地觀賞。他看了一眼手錶,距離閉館時間只有5分鐘不到了,遂走過去道:“不好意思先生,閉館時間到了,您可以明天……”話說到此卻中斷了,只因聞言轉過頭來的人黃楊認得,“你是……薔薇山莊的?”  

    陸鎣一笑笑:“是我,黃館長,咱們又見面了。”

    黃楊上回去薔薇山莊對陸鎣一的印象不算太深刻,只記得這個老闆年紀很輕,長著一副出色的相貌。黃楊自己是學國畫出身,在審美方面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然而當日在薔薇山莊中看到的陸鎣一和此時站在他面前的陸鎣一卻似有十分大的區別,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不同,大約就像是昔日蒙塵的稀世明珠陡然綻放出了璀璨光華一般吧,因為這個,黃楊一時居然有些失神,反應過來以後立刻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陸……先生是吧,”他客氣道,“真是意外,想不到你也專精書畫一道?”

    陸鎣一有些靦腆道:“是家中長輩喜歡,所以自小耳濡目染了些許,算不得專精,只是知道個一二。”

    黃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見陸鎣一適才在看的乃是唐朝著名畫家吳道子所做的一幅《地藏菩薩地獄講經圖》*6。吳道子是世人公認的“畫聖”,尤擅釋道、神鬼、人物等題材,世間關於他的傳奇故事很多,所以就算對書畫知之不詳的老百姓也基本知道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而這幅《地藏菩薩地獄講經圖》正是本次畫展的扛鼎之作。  

    陸鎣一說:“說來慚愧,過去我只知道畫聖有令屠夫、漁夫見之心驚而改行的《地獄變相圖》,還曾痛惜其毀於戰火之中,卻沒想到竟有這麼一幅《地藏菩薩地獄講經圖》得以流傳於世。”

    黃楊隔著玻璃保護框注視著其中畫像,畫上的地藏菩薩頭戴毗盧冠,身披袈裟,手持錫杖寶珠,一派慈眉善目,端得是形容生動,他感慨道:“是啊,這幅畫確實難得。史書記載吳道子一生畫作無數,但能被確認為其真跡的卻並不多,其中又以乾元年間大師辭世前最後兩年中的畫作最難考證,由於史料失載,千年來幾乎一片空白。此次要不是一位華僑收藏家慷慨將此畫捐贈我館,世人竟是不知畫聖晚年功力精進至此!”說完他便默默觀畫,不再出聲。

    陸鎣一卻微微一笑說:“我可能與黃館長見解不同。”

    黃楊轉頭,疑道:“哦?”

    陸鎣一似是猶豫了一下,隨後方道:“這幅《地藏菩薩地獄講經圖》雖則筆法超秒,人物生動自然,纖毫畢現,將地獄中諸般苦刑與地藏菩薩講經普度眾生之相呈現完滿,風格也與吳道子一貫的作品十分相符,然而卻有一處恐待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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