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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不要起來,還是趟著的好,這樣身體會舒服一些”,爸爸忙上前制止了,又扶著我躺在了床上。
我仍然是堅持著想要坐起身來,因為這樣我能夠更好的看到爸爸媽媽。
爸爸見我堅持,便將一隻寬厚的手掌扶在了我的背上,手掌稍微用力,便將我的身體扶著坐了起來。
我一隻手撐著床,一隻手緊緊的握住了爸爸的手臂,將背慢慢的靠在了床頭上。我的嘴唇本能的叫了一聲“爸”,但話剛到嘴邊,我的右腹又傳來了一陣針扎的劇痛。我忍不住猛的咳嗽了幾聲,才抬起頭來看向了爸爸的臉,輕輕的喊了聲:“哥”。
“恩,要多休息”,爸爸點了點頭:“你要吃水果麼,我幫你削一些”。
“不了,先不吃了,看到你們就很高興了”,我緊緊的捉著爸爸的手臂,又把頭慢慢的轉向了媽媽的方向。
媽媽的眼神明顯有意避開了我,我想大喊一聲媽,但話一到了嘴邊,我又忍不住的改了,輕聲的說道:“嫂子”。
“恩”,媽媽轉過了頭來,眼睛正視著我,說道:“沒事的,這個病肯定能治好,人生嘛,誰敢保證自己沒病,對吧,積極治療就會好了,這東西有時候得看命……”
媽媽說話向來直來直去,有什麼就說什麼,有時候說出來的話不怎麼好聽,但我知道她的心是不壞的,這一點我早就習慣了。此時聽到她和我說話,她每說一句,我都含笑的點著頭,因為我知道,以後能聽到她說話的機會怕是不多了。
媽媽接著說道:“嗨,你得的這個病啊!都怪當時祖母的墓葬的位置不對,墓前有一條小河,風水不好,這個事情啊是有一位路過的道姑告訴我的,當時我在家裡說了這個事啊,都沒人聽,我正打算明天回一趟老家,把祖母的墓給遷了呢,這樣你的病也能好得快一點,就是不知道怎麼和老爺子開口,本想讓你哥去和老爺子提的,但是怕老爺子不聽啊,所以,要不,你也去和老爺子說說?”
“夠了”,爸爸大喊了起來:“你有完沒完了,你敢保證這墓一遷,輝的病馬上就能好麼,萬一……”。
“你什麼意思啊!”媽媽也大急了起來:“這病是因為祖母的墓葬得不對才患上的,移了墓後自然就能好了,再說了,這僅僅是輝一個人的事情麼,這是全家的事情,現在輝出了事不遷,難道要等到大家都出事了才遷啊,你有兩孩子松月和松明吧,輝有孩子松禹吧,你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難道也不為孩子們想一下啊!”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爸爸瞪了媽媽一眼,又立即看向了叔叔,忙拉起了媽媽的手說道:“你出來,咱們出去說”。
我看著他們走出去的身影,聽著他們爭吵的聲音越走越遠,最終消失了,便把頭轉向了一直低著頭的松月。
松月似乎也發覺我的眼睛看向了他,忙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看了我一眼,見我正在盯著他,便又不好意思的把目光移開了。他似乎變得有些拘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這一點就不怎麼像我了。
我看著他略微低頭的臉,不知道他小時候的經歷和那個世界的我是否相同,便緩緩的一笑,問他道:“你應該還記得,那時我們一起去村裡的湖泊釣魚時的情景吧,那時你還很小,我們分工明細……”,我說到這裡,刻意閉起了嘴巴,看向了他的臉,意示他接著我的話說下去。
他略顯青澀的臉上露出了沉思之意,似乎在回想著什麼。
我看著他的臉,等了許久,而他仍是一聲不吭。
我輕輕一笑,轉開臉去,心想莫非他沒有經歷過這一段,便又說道:“那時你還太小了,不記得很正常,不過你應該還記得我們傍晚一起去挑水時的情景吧,傍晚的暮色剛剛漆黑,那時還是能夠看清路的,空氣很溫柔,沒有路燈,天空中時不時的飛過一隻只的蝙蝠,它們像燕子一樣飛得很低,你悄悄的跟在我的身邊,穿著一隻小涼鞋,那時你說……”我又故意頓住了話語,等著他接下去,又是等了許久,而他仍是沉思,不發一言。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看來,他的成長經歷和我的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啊。
“那說一點你大一些時候的事情吧”,我挪了挪身子,又說道:“那一年你8歲,我們一起去放牛,你在地上摔了一跤,扭到了腳,我背著你行走在綠油油的玉米地里,傍晚的清風吹走了夏季的熱潮,天快黑了,我把你背在背上,你不時的扭動著身體,說,叔叔,我快掉下來了,你要把我背穩些,我說,好的,我會背穩你的;你說還不穩,要用兩隻手來背才穩,我說……”
我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那一片回憶里了,眼睛不由得濕潤了,沒有再說下去。我嘆了口氣,微微一笑,看向了他。
而他此時也不再低著頭,同樣看向了我,我呵呵一笑,說道:“這些事情你應該也不記得了吧,不記得也好啊,很多的事情都會過去的,遺忘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一個過程罷了,說句實話,這些事情我記得也都不太清楚了呢,不說這些事了,你現在工作還好吧?”
“還行吧,一個月三四千,剛剛夠用”,見我轉開了話題,松月便活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