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頁
決定了這麼幹,不一會,胖法師果然又念到了我的名字。我充耳不聞,就當作沒聽見。
胖法師以為我聽不到,又提高了聲音,念了一下我的名字。我感覺到家人們的眼神都向我的身上掃了過來,而我仍是假裝沒聽見,只作不理。
胖法師又提高了聲音,又念了一下我的名字。
這時,一位親人終於坐不住了,出聲說道:“錢放得應該夠了,一般是以簸箕滿了為標準的,現在你們看看那錢,不僅滿了,都快溢出來了,這絕對是夠了的好麼”。
聽到這位親人發話了,法師似乎也覺得念我的名字沒有什麼作用了,便換了個名字,又念了表弟的名字。
表弟一愣,他當然不能像我一樣假裝沒聽到,因為這葬事算是我家的,我怎麼鬧也不會有人真正的怪罪我,而表弟卻不同了,他作為一位外親,對葬禮上的風俗禮節更為看重一些。此時又聽到胖法師念了他的名字,他臉露苦色,但還是起了身,掏出紙幣,向簸箕里放了上去。
胖法師又連續念了三次表弟的名字,表弟都一一放了錢,胖法師又念了第4次,這回表弟明顯急了,直接掏出了那沓所剩不多的紙幣,一把甩入了簸箕中,然後大踏步的走了回來。
我等到他重新跪到了我的旁邊,才說道:“你應該學學我,直接就不給,他能啥的”。
表弟不接我的話,而是答道:“反正他愛念他就念吧,我身上就這麼多錢了,就算他真要念到7點,我也只能有這麼多了”。
我安慰他:“你呀,別太往心裡去了,這事咱們就這麼幹了,就是不放錢,你看他能啥的”。
有了我和表弟反常的舉動,被胖法師念到名字的家人們也都不再投錢了。
胖法師似乎知道了我們的套路,雖然沒有人再投錢,但是他仍然是堅持把這一輪的名字念完了。
我聽到他念完這一輪的最後一個名字後,本以為他會停止不念的,沒想道,他又從第一個名字念了起來:“xxx,你可不要這麼吝嗇啊,放錢下來吧,放錢下來就保佑你考上清華北大”。
“什麼意思”,我心裡一震:“他這是在罵人麼?”
“xxx,你放的那幾張1元的錢太少了,這樣是發不了財的,你放一張一百元的下來吧,放一張100元的下來就保佑你福星高照,事業有成啊”。
我板起了一張臉,正在考慮要不要上去打人。
“桃松月,你現在正是單身吧,放錢下來,放錢下來之後我保佑你馬上找到女朋友,明年生個大胖小子……”
“哈哈哈”,原本還在沉默的家人頓時哄堂大笑了起來。
我在心裡罵了一萬句草泥瑪,便以上廁所為藉口,強忍著怒火向著我房間的方向走了上去。
我走出靈堂,回到了自己樓里的客廳,看到客廳里的餐桌上都處都在擺放著煮熟的菜餚和飲料。聽著靈堂里胖法師發出的一陣陣念叨聲,我便覺得心煩意亂。於是,我抓起了桌上的一罐啤酒,起開了,猛灌了兩口,立即感覺到頭腦清醒多了。
“怎麼了松月,你不是應該在下面參加葬禮守靈的麼,怎麼就上來了呢?”
一個聲音在我的耳旁響了起來,我聽著那聲音頗為熟悉,心想是哪位親人,便一眼望去,發現椅子上躺著堂叔的身影。
看清了是堂叔,我又灌了兩口啤酒,才說道:“那胖法師的話讓我受不了,你聽聽他們念的都是什麼啊,明明我們每個人都給了錢了,又沒缺哪個不給錢,是吧,而且有的親人口袋裡的錢都掏光了,這還不行麼?他硬是要念夠三個小時,念到天亮才肯罷休麼,你聽聽那聲音,他現在還在念著,我就想問問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圈棺材本也不是這麼圈的啊”。
堂叔搖了搖頭,不說話。
我又接著說道:“我知道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這行其實也不好干,他們圈錢我能理解,可這圈得也太不要臉了吧,為了多撈點錢,就能夠口出穢語麼,尤其是那胖法師,念的什麼誰誰誰不要這麼吝嗇,放錢下來就保你考上清華北大,然後又是誰誰正是單身,放錢下來就立馬成婚,還有念著什麼誰誰誰放錢太少,放一張一百下來才能發財,媽的,這叫什麼話,這明明是一場葬禮的,他們非得搞得大家哄堂大笑有意思麼,這要是讓外人聽到了,知道的人以為我們是在辦葬禮,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在開什麼Patty呢,這一笑,整個葬禮的氣氛就完全被破壞掉了好麼,要不是看在嬸嬸的面子上,我剛才都差點請那胖法師的頭吃啤酒瓶了,哎,堂叔你說,我現去請那胖法師的頭吃啤酒瓶,你說會怎麼樣?”
“松月啊,你先冷靜”,一聽說我想打人,堂叔也不淡定了,他坐直了身子,對我說道:“村裡的習俗向來如此,大家也都已經習慣了,你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無法理解也屬正常,以我過來人的身份,照我說啊,這個事,習以為常便罷了,你想想啊,這法師他也是要吃飯的,是吧”。
“可是,叔啊,這簡直就是污辱啊,難道咱們真的就這樣算了麼”。
“哎,算了吧”,堂叔嘆了口氣:“他們想怎麼念便讓他們念去吧,你想啊,他們一場葬事辦下來能拿幾個錢,頂破了天油錢最多也就拿個一兩千元吧,再加上工錢,合計最多也就4千元錢吧,然後這4000元再分成8份,每人也就500元錢,也沒有多少,但你要是這一個啤酒瓶砸下去,丟臉是肯定的了,萬一他們直接就走了呢,這場法事還得重新來過,這樣的話,我們又要多花費上萬元錢,你知道吧,熟輕熟重,你可要自己看得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