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我連忙站起來,抱拳行禮。謝老哈哈大笑,說:“這個小伙子叫左西和,是左師傅萬山的孫子,左近儒老師的兒子。”他對我家很是尊敬,其實我父親是他的晚輩,但他還是以老師稱之。
大家都哦哦應到,有幾個認識我父親的,已經在欣喜地說:“是西和吧,都這麼大了。”我向他們點頭致意。
謝老又說:“但是西和這孩子最近遇到了一件事。西和!”
我立即站出來,立在院子當中,脫去上衣。這個時候天色已暗下來,謝家的傭人提著一個紙糊的燈籠上來,按照古時驗內傷的老法子,只有用燈籠照,才能看得出內傷的痕跡。
謝老說:“大家請看。”在座的都是練家子,知道事情有點不同尋常,都離開座位,上來細看。
剛開始,大家看不出什麼來,有幾個人給我把了把脈,練武的人通常都懂一點中醫。慢慢地有人開始皺起眉頭思考,有的已經交頭接耳,商量起來。然後,有一個養著長須的老人站出來說:“這孩子好像最近受過內傷,打在胸口,但是掌力不算太重,這傷不是致命,已經好了大半。他年輕,再過個把月也就好了。”
另一個中年人則說:“我看來,打他的人還不是用全力。不然……”他看向我沒有說下去,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老鞋匠當時要是有殺我之心,我早就死了。
這時已經有人紛紛詢問我,我提起氣,高聲把我的經歷說了出來。聽到有這麼一個怪老頭的時候,大家已是議論紛紛,等到我說到血色陶傭和兩把怪異的小刀時,大家又是一陣唏噓,又提出不少看法,但是和我自己的判斷大同小異。
這時,有一個人說了一句話,我當時沒怎麼注意,卻不知那才是關鍵所在。那人我已經記不清了,好像是一個乾瘦的老者,他說:“牛角巷裡倒是住著一個內家好手,不知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大家紛紛討論著,有好幾人已經表示願意幫助我追查這件事,我知道這些人都是神通廣大之輩,有他們相助,找到老鞋匠的希望又大了幾分,心裡不禁高興起來。
這時,剛才那位長須老人突然站了,發出一聲長嘯。大家都吃驚地停下來望著他,一時間院子裡馬上靜了下來。長須老人卻哈哈笑起來,說:“樹上的朋友,何不下來喝幾杯?”
此言一出,大家都吃了一驚。院子裡確實長著一棵巨大的楊樹,大家紛紛往樹上看,可是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除了隨風輕輕搖動的樹葉,什麼人影也看不到。長須老者又大聲道:“朋友,再不下來,別怪老頭我不客氣了。”還是沒有動靜。這時坐在香雪海旁邊的一個中年婦女,突然說了聲:“我上去看看。”然後只見她從位子上騰空躍起,扒上了樹,然後哧溜往上竄,她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婦女,還有點微微發胖,這時候卻敏捷得像一隻狸貓。
她馬上就鑽進了樹葉中間,然後只聽見啊的一聲,中年婦女直直地落下來,連忙有人上前接住她。這一切就發生在幾秒中之內,我幾乎反應不過來,只看見一個黑影,從樹上飄了起來,就像一個幽靈似的飄到院子外面的另一顆樹上。這時候院子裡已經沸騰起來,大家圍上前,已經有人操起碗筷往上丟,兩個男子已經竄上了樹。不少人更是翻牆往院外追去,要知道,偷窺是武林大忌。自古以來武功就是學武之人的生存之本。別人越是不知道自己的底細,在交手中則多一份贏的可能。而且武功大都是家傳之密,或者只在門派內流傳,師父傳徒弟,徒弟再傳徒弟。外人想要偷學,是難上加難。武林人士如果發現有人偷窺,輕則廢其武功,重則取其性命。而像今天這樣的武林人的聚會,竟然有人敢躲在樹上偷窺,把西城武術界渾然沒放在眼裡,要是不抓住那人,大伙兒的顏面何存?因此大家怒火中燒,同仇敵愾,都股著勁追趕上去。
一時間,翻牆的翻牆,上樹的上樹,更有人甚至操起了隨身攜帶的兵器,如短刀、雙節棍什麼的。我倒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要不是賓客們都是身著現代服裝,我還真的以為自己回到了金庸筆下的武俠時代,好像武林群豪要追殺梅超風一樣。
不一會兒,院子裡只剩下我、香雪海、長須老人和謝老,還有兩三個年長者。我一看,那個最早上樹又掉下來的中年婦女還在,我走上去問:“阿姨,您有沒有看到是什麼人。”
那個婦女臉上一紅,說:“實在慚愧,我連那個人在哪都沒有摸清楚,就被一腳踢了下來。”
我說:“啊,連一點都沒有看清。”
她說:“是啊,可是……我覺得應該是個女的。”
我很驚訝,說:“啊,我原本猜想可能是那個老鞋匠,阿姨倒認出是個女的。”
她說:“我倒也沒認出來,不過,她踢在我的肩頭,我感覺腳很小,不像是男人的腳,而且她沒有想要傷害我,不然剛才我早就被踢斷琵琶骨了。”說著她黯然傷神,以她這樣的年紀,這樣的挫折確實已經是一種侮辱了。
我知趣地沒有問下去。長須老人捋著鬍子說:“此人的輕功真是了得。天亮的時候我看到這棵楊樹上有一個鳥巢,而剛才有幾隻鳥在上空徘徊,不敢回去,我才推斷出那裡有一個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