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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樓,小蘭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怨恨和無助,她真是一個聰明能幹的女孩。剛才我昏睡的四個小時裡,她一定沒有閒著,一定已經探聽好香雪海被關押在哪裡。
走到了底下二層。出了樓梯間,打開一扇門,是一個很大的空間。
我一把拉住小蘭,說:“不好,有人!”我看到有不少人身穿白色工作服的人在裡面。小蘭說:“沒事,他們不會管我們。”說著毫不在乎拖著我就往裡面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我們已經打開了門,走進了大房間,可是房間裡誰也沒有抬頭看我們一眼,好像我們是透明的。仔細一看,這些人穿著白色的工作服,都靠在工作檯旁邊做事情。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麻木的表情,目光呆滯,好像痴呆一樣。他們的動作非常緩慢,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一樣,而且一舉一動都像沒有力氣,看起來都非常怪異,中國有句老話,形容一個人“丟了魂兒了”,就是這個樣子。
這些是什麼人?他們怎麼會在這裡?他們在幹什麼?我看了小蘭一眼,她臉上說不出是一副什麼表情。我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巨大的房間,中間是幾個大桌子,那些怪人就在中間桌子上工作,而牆角地上,都堆著一個個紙箱子,有人正在把一個個小紙盒,放到紙箱子中去。紙箱子外面印著一個著名洗衣粉的標誌。難道這是一個冒牌洗衣粉加工廠?不會吧?我心裡充滿好奇,走上前,靠近一個工作檯時,我看到幾個人把一些白色粉末用白紙包成一個個小包。
我伸手用手指輕輕沾了一點,把粉末湊近鼻子聞一聞,沒有什麼氣味。我輕聲問:“小蘭,這是什麼?”
小蘭說:“這是4號。”
“4號?”我想了一想,恍然大悟,說:“你說這是海洛因4號?他們在做海洛因?”
小蘭點點頭。
我說:“可是這些人為什麼看上去這麼怪?他們是什麼人?”
小蘭說:“他們是工人,在這裡加工毒品。”我說:“為什麼他們看上去這麼奇怪,好像……”小蘭接下去說:“好像弱智,是不是?”
“對啊,難道他們都是智力不健全的人?”
小蘭輕聲說:“對,他們的意識大部分喪失了,只知道在這裡機械地工作,和一部機器一樣,沒有思想,不知疲憊。”我不解地問:“他們是天生的白痴?你們從哪裡招募來這麼多智障人士?”
小蘭低聲說:“他們不是天生的白痴,是人工造成的。”
“人工?”我緊張起來,“什麼意思?”
小蘭握住我的手,說:“他們被摘去了腦白質。”
我啊的一聲叫出來,身體因極度的氣憤而顫抖起來,腦白質是人腦袋中思考的區域,要是被摘除了,人就會完全失去思考能力,變成白痴。
“天下居然有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這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殘忍!”我忍住不大聲叫道。一個健康人被切除了思想的器官,變成了不會思考的動物,不,甚至比動物還不如!而且還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每天不知疲倦地被人奴役驅使!
小蘭低下頭說:“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泄漏這裡的秘密,才會沒有麻煩!”
我怒極反笑,說:“哈哈,這個加農神教果然是‘黃’、‘毒’具備啊,沒有一點人性,為了賺這些骯髒的錢,居然做出這麼禽獸不如的事情!”
小蘭沉默著不說話。我一拳打在桌子上,氣憤難平。小蘭輕輕拉住我的手。
過了一會兒,我的慢慢平靜過來,看看小蘭,她眼淚汪汪地看著我,眼裡滿是內疚。我嘆了一口氣,小蘭這麼單純,這些齷齪的事情,當然不是她做出來得。想到這裡,我輕輕挽住小蘭的肩頭,說:“小蘭,你不要自責,我知道,你在這裡也是身不由己,就算做了一些錯事,也是被迫的。”
看了看周圍,大廳里總共約有三四十個工人,堆在地上有好幾百個紙箱子,工作檯上都是一包包等待分裝的海洛因。我說:“這個加工廠規模還真是不小,這些毒品應該是這個邪教的經費來源吧?”
小蘭說:“嗯。我們總共有幾十個工廠,這個地方只是負責包裝和最後發貨。說出來,你都不相信,我們的生意做得很大。現在已經占領了華北60%的海洛因市場,還有冰毒,也正在做起來。”我說:“你不要說‘我們’,在我眼裡,你和這個邪教是不一樣的,你是純潔的。”小蘭不說話,一會兒說:“西和,我們這裡有很多事情,是不太好的。我……”
我拉住她的手說:“我知道,小蘭,這一切都是你們教主做的事情,和你無關。”
小蘭低下頭說:“嗯。可是我也是教徒,也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是不情願做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帶你出去後,再也不用受這樣的苦了!”
小蘭幽幽地說:“如果真的這樣就好了。”
我看著身邊這些可憐的人,心裡感到一種痛楚。我可以面對危險,面對死亡,可是面對這些被剝奪了生命尊嚴的人,我心裡的痛楚猶為強烈。我忍不住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