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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視覺體驗。屍體我不是沒有見過,可是沒有頭顱的屍體還是令人驚駭。我轉過頭看了看楊樹,只見他也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屏幕,我定了定神,仔細觀察起鏡頭中的屍體來。
屍體全身赤裸,很容易就能看出是一具女屍。從皮膚的光潔程度看來,死者還很年輕。屍體很乾淨,在明亮的日光燈下甚至有些白得耀眼。頭顱已經不見了,準確地說,應該是從脖子根部就被切除了。我用到“切除”這個詞,是因為脖子上的切口很平整,平整地讓人懷疑是用機器或者鍘刀切割的。除了這個,整具屍體上看不出有其它創傷。
鏡頭開始推移,穿白色工作服的男人拉開了其它幾個抽屜,同樣,每一個抽屜裡面都有一具年輕的女屍,每個都是失去了頭顱。
楊樹按下了暫停鍵,說:“怎麼樣?”
我靠在椅背上吐了口氣,拿過酒杯喝了一大口酒,才說:“真是想不到,這些屍體是從哪裡來的?誰砍掉了她們的頭顱?她們的死因是什麼?是因為被砍頭而死的嗎?……”
楊樹說:“嗯,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問題,有些問題,你看下去就會知道,有些我現在也是不明白。先把片子看完吧。”
拍完太平間裡的恐怖場面後,鏡頭切換到了一個小房間裡。這間房間我去過幾次,所以一看就知道,是警察局的審訊室。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坐在一張椅子上,他的頭頂上是一盞明亮的白熾燈。老頭戴著眼鏡,穿著一件白大褂,看上去像是一個學者。
畫外音(顯然是警局的刑偵人員):“先說一下你的姓名、年齡和工作單位吧。”
老頭說:“我叫王尚用,是X醫科大學解剖室主任,今年56歲。”
警察:“你陳述一下事情的經過。”
王尚用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整理思緒。然後開口說話了:“今天,哦,現在都是凌晨了吧?那就是昨天晚上9點鐘左右,我正在辦公室里備課。現在學校正放暑假,辦公室里只有我一個人。突然電話響了。我一接聽,就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說:‘王教授,你要不要屍體?’”
老頭頓了一下,臉上的肌肉緊繃起來,他吞了一口唾沫,說:“我當時一聽,就條件反射地說:‘要啊’。您知道,我們醫科大學,解剖課需要的屍體總是不夠用,平時都是想盡辦法從什麼地方搞點過來。很少有人主動捐獻的,所以一聽有人要給我們屍體,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求之不得啊!”
警察問:“你們解剖室接受屍體捐贈,難道可以不問來源的嗎?”
王尚用哭喪著臉說:“當然是要的,不僅要問清楚來源,而且要查明身份,辦理合法的捐贈手續,這樣我們才敢接收。可當我說了一句要之後,電話里的人說:‘好,給你35具,已經放在解剖室門口了。’然後就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我當時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草率的。是不是有人開玩笑啊?於是我放下話筒,繼續備課,可是不知怎麼的。心裡總有些放不下,我想不如出去看看,萬一是真的呢?”說到這裡,王尚用的臉色變得嚴峻起來,說:“誰知道,我一出門,真的看到了一大堆屍體擱在門口,都裝在裹屍袋裡。我吃了一驚,怎麼一下子真的來了這麼多!左右一看,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屍體就像垃圾似地堆在地上。我一摸袋子,不涼,溫度已經很高了。雖然是晚上,但是天氣還是很熱,要是腐爛了就壞了!我想,不管怎麼樣,先拉進去冷藏起來再說。於是我馬上打電話給解剖室的工人老徐,徐大昌,讓他馬上過來。”
看到這裡,我和楊樹對了一眼,我說:“這件事情果然奇怪,我本來想說,捐贈人把這麼多屍體運來,總會留下一點痕跡,想不到是這麼一招。”
楊樹點頭說:“我也沒想到,可見是一個老手做的,讓人無從查訪。”
我說:“嗯,一共是多少具屍體?”
楊樹說:“35具,數量不小,這個解剖室半年也就能收集到這個數目。”
下一個鏡頭中,換了剛才穿白色工作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
警察開始詢問:“說一下你的姓名、年齡和單位。”
男人一臉老實相,點點頭,說:“我叫徐大昌,今年35歲,在X醫科大學解剖室工作。”
警察說:“你陳述一下事情的經過吧。”
徐大昌點點頭,手指交纏在一起,顯得有些緊張,說:“哎。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正在家裡休息,解剖室主任王教授我來電話,說有人捐獻給咱們幾具屍體,讓我趕緊過去處理。我就奔解剖室去了。”
“你住在哪裡?是用什麼交通工具去的?”
“我就住在學校里的宿舍,離解剖室也就幾百米,走著去的。”徐大昌說。
警察說:“你繼續說吧。”
徐大昌說:“我一到那裡一看,嚯,幾十具屍體,堆在解剖室門口。我特別驚奇,我在解剖室幹了11年了,從來沒有一次見過有人捐獻這麼多的屍體。當時王教授正在門口,他特別著急,一見我來,就急著要我把屍體送到太平間去。我於是就和王教授兩人趕緊搬,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