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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
在京極堂得知敦子遭到綁架的消息時,鳥口大為驚慌。中禪寺斥責他要冷靜,他卻甩開中禪寺沖了出去。他無法冷靜,他坐立難安,他無法什麼事都不做。
鳥口趕到玫瑰十字偵探社,卻不見榎木津的蹤影。
只有寅吉一個人一臉泫然欲泣,不安地走來走去。鳥口抓著寅吉的肩膀搖晃,質問情況。
綁架似乎發生在無法理解的狀況下。
趁著榎木津不在房間的短暫時間,一名眼鏡男子出現。如果寅吉沒有看錯,那是條山房藥局一個叫宮田的人。寅吉說,那個宮田嘴裡念出莫名其妙的咒語,敦子和布由同時站了起來,默默地離開了房間。益田想要追上去,然而出道門口卻不知為何再也無法追上去,就這樣倒在門口。
是催眠術。
鳥口當下這麼想。
在華仙姑背後操縱的尾國是個催眠師。
而且他似乎能在瞬間施術。是否是相同的手法?事後一問,益田說他覺得當時好像被撒了什麼粉狀物。
因為是藥局,有可能使用藥物。可是敦子與布由的行動,顯然是尾國擅長的後催眠。那麼條山房與尾國有關係嗎……?
入夜以後,榎木津依然沒有回來。
鳥口那天晚上不曾合眼,等著他們。益田回來了,但榎木津最後還是沒有回來。
然後……
榎木津也消失了。
隔天早上,鳥口與益田展開搜索。
鳥口首先前往條山房,但主人不在藥局,宮田也不在。說是從昨天就沒有回來。益田負責打探韓流氣道會,但氣道會似乎發生了什麼糾紛,情況一片混亂,完全無法偵察,其他也找不到什麼線索,兩人只能四處奔走,也試過盯梢,卻是白費。
搜查展開過了一周,條山房人去樓空,連門都沒鎖。與其說是外出,更接近連夜潛逃。同一時刻,氣道會也關閉了道場。不管怎麼樣,這兩者肯定與事件有關,但線索也到此為止。
之後每一天,鳥口不但動身體也動腦,累的不成人形。即使如此,他一上床,神經就變得興奮不已,遲遲無法入睡。就算睡著,也一下子就醒了。
鳥口困惑了,他比任何人都容易入睡。打出娘胎到現在,他連一次都沒有想過睡不著覺時該怎麼辦。他試過喝烈酒,也試過讀艱澀的書,但都徒勞無功。他沒力氣上花街去,也沒心情去找熟識的女友。這種感覺有點像是餓的睡不著,於是鳥口姑且找點東西填肚子。但是不管怎麼吃,舒適的睡眠就是不肯造訪。他花了一個星期,才發現不滿足的不是胃,而是胸口。
肚子餓的話,只要吃就能填補了,但是胸口的空洞卻沒有方法能填補。
就這樣,以遲鈍聞名的體力派糟粕記者被剝奪了名為惰眠的快樂。
敦子,華仙姑,榎木津,條山房和韓流氣道會,所有的關係人都消失了。這種失落感就仿佛忘了藏有寶貝的錢包放到哪裡去了一樣。另一方面,這也是一種宛如被獨自遺棄在異鄉的般的空虛感。
無法貼切地形容。
擔心,寂寞,這的確石燕,但說出口來又覺得有些不一樣。
鳥口仰望天空。
應該是廣闊無垠的天空,現在感覺卻格外狹窄。
舊書店開著。
玻璃門另一頭的書本縫隙間,中禪寺依然故我地頂著一張臭臉。鳥口又猶豫了。不知為何,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中禪寺。鳥口比以前更不了解中禪寺這個人了。
——他在想些什麼?
鳥口不懂。
敦子失蹤隔天起,中禪寺離家了三四天。鳥口聯絡了幾次,但他一直不在。鳥口一直以為他去找妹妹了。他一廂情願地認定,既然是中禪寺,肯定會使盡各種手段,循著鳥口等人想都想不到的線索找出妹妹的所在。
——可是。
真的如此嗎?
鳥口自己忙著行動,中禪寺也完全不提他的單獨行動,事實上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話雖如此,鳥口也覺得中禪寺不吭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了其他的事情出門。然而中禪寺後來卻完全停止了行動,也沒有向鳥口詢問搜索進度。後來他就像完全完全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般……
——讀著書。
中禪寺好像還是在看書。
——他在想些什麼?
該和他說些什麼才好?鳥口很困惑。他不可能不擔心吧?失蹤的可是自己的親妹妹。鳥口下定決心,用力打開拉門,踏進裡面。他就直接穿過書牆之間,一徑來到櫃檯前,也不打招呼,劈頭就問:“有……有沒有聯絡?”
“誰的聯絡?”
連頭也不抬。
“什麼誰?師傅,就是榎木津先生或……”
“沒有。”
“沒有……?”
鳥口困惑了,他真的不懂了。
“師、師傅,您都不擔心嗎?竟然這麼冷靜地看書。您、您不去找敦子小姐好嗎?”
“去哪裡找?”
“就是不知道才要找啊。”
中禪寺一臉非常不耐的表情。
“沒頭沒腦的。你是怎麼了?”
“哪裡沒頭沒腦的?師、師傅,中、中禪寺先生,您知道嗎?連榎木津先生都不見了耶。我說,呃、您也稍微慌張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