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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按下告知來訪的警鈴,也沒有應答。如果有人在,木場應該會出來應門。聽說房東老婦人腳不方便,無法自由行動。青木等了一會兒,老婦人拖著左腳現身了。
青木告知來意,老婦人說「請等一下」,又按了一下警鈴。木場租的是二樓,而她無法上二樓,所以也沒辦法確認木場人在不在。
「好像不在呢。」老婦人說。
青木早知道木場不在,於是當下請求讓他進房裡看看。老婦人認識青木,也知道他是個警官,因此毫不猶豫地讓青木上二樓去。
「青木兄,你未經主人同意,擅自進去人家房間嗎?連搜索票都沒有就進去?自己一個人?」
河原崎好像有些吃驚。
「當時狀況緊急啊。我當然希望房東可以陪同,但大嬸沒辦法爬樓梯呀。所以我請她在樓下等。假設說——只是假設唷,要是木場前輩死在房間裡,大嬸也不曉得啊……」
「死在房間?命案?」
「木場前輩不會隨隨便便就死掉啦。要是不準備反戰車炮,是殺不死他的。可是喏,事情總有萬一嘛。搞不好會餓死,就算沒死,或許有可能因此營養失調,動彈不得也說不定……」
我怕死了……
老實說,青木有些擔心。木場臨別之際的態度和話語讓他莫名地掛意。
「那麼裡面怎麼樣了?」河源崎露出精悍的表情問道。不過要是木場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青木也不可能在這裡悠哉地聊天,結論可想而知。
「很整齊。而且是整潔過頭了。」
「平常很髒亂嗎?」
「一點都不髒亂。雖然我也一樣,不過獨居男人的住處……你也知道吧?」
「嗯。我的房間也亂成一團。」
「人家不是常說沒人照顧的男人住處髒到生蛆嗎?可是前輩有點不一樣。我昨天也說過了,木場前輩雖然個性粗魯,卻很一板一眼。他說開伙很麻煩,但是修補衣物或整理之類,倒是做得很勤快。他很擅長整理。」
「那樣就不需要老婆了。」
「要要要。」青木揮揮手。「老婆是絕對要的。不過當他的老婆肯定很辛苦。木場前輩住的地方啊,乍看之下總是很整齊唷。可是仔細一看,你會發現廚餘扔在水桶里,菸蒂堆了好幾個紙袋。連垃圾都分好類後卻擺放在房間裡。換句話說,垃圾也都沒有丟掉。」
「沒有丟掉?」
「沒有丟掉。像電影宣傳單、剪報這類怪東西都留著,貼在剪貼簿里,或是束起來。雖然是分門別類收藏妥當,可是不曉得留著要做什麼用。連火車便當的包裝紙也一樣,全都收在水果箱或抽屜里。前輩沒辦法區分東西值不值得留下來。然後一旦要丟,就一股作氣,全部丟得一乾二淨。有一次他還差點把手帳都給丟了。」
「警察手帳嗎?」
青木點點頭。這是真的。
「所以說,木場前輩已經消失了一星期了吧?如果他連一次都沒有回家,房間裡就算有什麼東西發出異味……」
「也不奇怪?」
「不奇怪。而且現在這種季節,要是本人死在裡面,那肯定……」
動不動就扯到這上頭來。
看樣子,青木下意識地考慮到木場死亡的可能性——儘管青木並非潛意識裡希望木場死掉。不……這絕對不可能。
要長命百歲啊……
因為我怕死啊……
——都是因為前輩說了那種意味深長的話。
「可是,你說整潔過頭的意思是……?」河原崎問道。
「哦,真的是一塵不染。大嬸說木場前輩已經整整一星期沒回家了。搜查漸入佳境的時候,我們不也常回不了住處嗎?像木場前輩,一星期或十天不回家十分稀鬆平常,所以大嬸也沒有放在心上。而那種時候,前輩的房間也會變得滿亂的,有時候還有吃到一半放到發臭的飯。」
「可是這次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不僅如此。矮桌上還蓋了裝飾用的白布……那叫什麼去了?桌巾嗎?而且上面還優雅地插了一朵花。」
「花……?」
「沒錯,花。」青木神情奇妙地說。
木場的房間裡插著花——這種滑稽又格格不入的感覺,河原崎不可能懂。若要比喻,就像軍服上代替階級章繡上花朵一樣。
「不過已經快枯萎了。我不懂花,所以不知道那是什麼花。不管怎麼樣,那不可能是前輩插的。我懷疑是不是三木小姐放的,不過……」
昨天河原崎說,三木春子好像每星期會外出一次去見木場。雖然不清楚他們在哪裡見面,不過如果她拜訪木場的住處,有可能看不慣那冷清的房間,插上一朵花做為點綴。可是……
「她在兩星期前被綁走的吧?」
「是兩星期前。五月二十二日。」
「就是啊。而她之前每星期都與木場前輩見面。所以她被綁走那一天,也是要和木場前輩見面的日子吧?你昨天說的不是很清楚,氣道會是在她外出回來後才擄走她的嗎?」
「不,在她出門的時候。她一出宿舍就被抓了。」
「那表示三木小姐和前輩見面,已經是三個星期以前的事了。鮮花撐得了三個星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