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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單身宿舍。」
「我去年搬離宿舍了。木場前輩本來就在外面租房子,不過除了遭到閉門反省處分的期間,他是全勤上班的。」
「那……又怎麼會……?」
「關於這個,前輩和我道別以後,好像去了健康管理部。」
「哦?他身體不舒服嗎?」
「可能……不太舒服吧……」
青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這種怪異的感覺,只好使勁歪起整張臉。
木場也是人,應該也有身體不適的時候。可是這要是平常,木場就算遭到一般人會昏倒的打擊,也會忍下來。
不是靠精神力支持,也不是努力,就是把它給忍下來。青木無法切確地形容,但是木場請病假這種事,就像烏龜用兩條腿走路一樣,是好似可能,卻絕對不可能的事;若是真的發生,肯定教人捧腹大笑。
「總覺得……難以置信,可是木場前輩好像貧血還是怎麼了。所以到保安室讓醫生診療,卻發現問題好像嚴重了。」
「問題嚴重?」
「應該相當嚴重。木場前輩的私生活過得很隨便啊。他這個人做事一板一眼,但有時卻漫不經心。又愛把錢花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所以很窮。而且他租的地方不附膳食,所以總是有一餐沒一餐地亂吃。然後一碰到工作就勉強自己,不要命似地胡來,喝酒又像灌的一樣。」
「唔唔,我感同身受哪。」河原崎抱起雙臂。「我也是肝臟不好。」
「木場前輩要是被自己的肝臟告上法院,肯定會背叛有罪。然後警務覺得這樣不行,聯絡了總務課,總務課又轉給了課長。我那天上午就回去了,所以不知道,不過聽管理官說,下午課長和前輩兩個人談過之後,決定讓前輩休假。我沒有直接問課長,不過聽說課長叫前輩好好休息。」
「你們課長人真好呢。」
「才……不好呢。」
課長其實想要趕走麻煩蟲。
「原本應該需要診斷書之類的文件證明吧,這部分跟你們一樣。上班情況也只是簽一下籤到簿而已,不是嗎?全都看上司一句話。不過我也覺得前輩實際上也有休息的必要啦。課長心想前輩大概過個兩三天就會回來了。反正那個笨蛋除了工作以外沒別的本事——只要是認識前輩的人,任誰都會這麼想。然而……」
「然而?」
「上面決定要臨檢淺草的國際市場,這本來跟我們沒關係,不過說是要派遣血氣方剛的搜查員過去。說到血氣方剛,當然非木場前輩莫屬。課長心想前輩都睡了三天,應該也睡煩了,於是要附近的派出所聯絡他住的地方。」
「……人不在?」
「不在。聽說沒有回去。從休假的第一天就沒有回去……」
「從本廳就這樣消失了?」
「不,他下班以後好像先回了老家一趟。木場前輩的老家在小石川,他好像去那裡露了臉。不過沒有過夜,晚上就離開了。」
「唔唔……那麼這該怎麼看才好呢……」
河原崎這次搔了搔耳朵。他才二十多歲,但是無論是動作還是服裝,看起來都沒有這麼年輕。河原崎的頭髮短得近乎光頭,膚色黝黑,還留了鬍子。另一方面,青木雖然比河原崎年長,但他的言行舉止和外貌經常被人誤認為學生,怎麼看威嚴就是輸人家一截。
「木場刑警究竟是……」
「從過去的例子來看……」
以青木的經驗來判斷,木場一定又插手奇妙難解的事件,正為此煩惱,憤慨之下逞起匹夫之勇來——八成是這樣吧。
但是……
臨別之際的木場,和平常的木場有點不一樣——雖然青木說不出哪裡不一樣。
「嗯……應該是去找他提到的失蹤女工,或者是去救她……。可是啊……」
青木說道這裡,噤口不語了。
「可是?」
河原崎問道。青木答不出來。
總覺得不協調。那是……
「……案子的規模嗎?」
對手太小了。不像是木場會為此挺身而出的敵人。「什麼案子?」河原崎又追問。
「對……對手只是鎮上一家小藥局,而且是詐欺和失蹤,不是得花上那麼多天的案子。靠前輩的衝勁來看,那種事只要花上他一天就夠了。也不用申請拘票什麼的。大吼大叫地衝進去胡鬧一番,帶回女人,寫篇悔過書就沒事了。根本用不著請假。」
「真、真是胡來。」
「是很胡來啊。而且有勇無謀又粗暴,完全是豁出去了。不過,木場前輩過去雖然曾經豁出去好幾次,但條件是對手夠巨大。」
「巨大?」
「是的。我認為木場前輩一碰到不可能應付得了的強敵,就會異樣地衝動。每次都因此而吃苦頭……有點像接近戰敗時的軍部。不過我覺得這決不是件好事呢。那簡直是堂吉訶德。」
「糖雞什麼?」河原崎的眉毛垂成八字形。
「小丑。」青木答道。他不是在貶損木場,但這種說法怎麼聽都是中傷吧。不過事實就是事實。
河原崎「唔唔」地低吟。
「其實啊,青木兄,我會在執勤時間外找你,是因為,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