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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場就是這樣一個人。
木場閉門反省的時候,青木帶著香蕉去慰問。他記得木場曾說他忘不了戰爭時在南方吃到的香蕉滋味,所以青木特地破費買了帶去,然而儘管青木如此費心,木場卻絲毫不開心。事後一問,木場罵他說那些香蕉青得不能吃,還說香蕉就是快爛的才好吃。後來青木收到別人送他的香蕉,特地挑選了一些熱到發黑的送給木場,又被罵說這些香蕉根本爛到不能吃。
木場就是這樣,叫人完全摸不透。
所以那一天,或許木場的那個模樣也算無異於平常。
那一天不知道為什麼,搜查一課課長大島剛昌一早人就在刑警辦公室。木場一看到大島,立刻筆直地朝他走去。
大島也不看木場,說:「怎麼?來勢洶洶的。」木場完全是叉著腿擋在課長面前站住,卻以意外中規中矩的口吻開口:「關於昨天的事……」他走過去的模樣充滿了狠勁,一副就要直接毆打上去的態度,結果卻讓周圍的人期待落空。
「昨天的……什麼事?」
「就是……世田谷的漢方醫啊。」
「漢方……哦,那個啊。那個怎麼了?」
「課長……」
木場從後褲袋裡抽出扇子。
「……不見了一個人哪。」
「嗯?是豐島的女工嗎?沒收到失蹤報案吧?」
大島依然看著桌上的文件,漫不經心地應聲。
「她沒有親人,誰會報案?」
「僱主之類的……」
「哪來那麼好管閒事的僱主?」
「有啦,當然有了。」大島總算抬起頭來。「說起來,對小企業來說,勞動力是很貴重的。就算是女工,少了一個也很傷腦筋的。」
「工廠根本是用低薪剝削勞工到死。女工什麼的,可以取代的人太多了。失蹤的是個已經有些年紀的女人,雇個更年輕的才划算……」
大島再次低頭看文件。
「課長,總之……」
「木場。」
大島理齊文件,擺到一旁,坐直身體仰望木場。
「我們可不是跑新聞的。你是什麼?」
「刑警。」
「不對。你是司法警察員東京警視廳巡查部長。木場,你給我聽好了,不要成天在那裡四處亂晃,撿些有的沒的事回來,像什麼樣子?我們是組織行動,你只是個齒輪,齒輪只要乖乖轉動就是了。」
「轉動?」
「你那是什麼不滿的表情?有意見嗎?你想說當齒輪太大材小用嗎?混帳東西,可別小看齒輪了。要是少了一顆齒輪,別說戰車跑不動,就連戰鬥機也會墜落。不是我自誇,我也是顆齒輪,只是比你們高級一點罷了。聽好了,你只要待在你的位置顧著轉動就是了。這麼一來,組織就會正常運作。只要組織正常運作,就輪不到你來傷腦筋。齒輪掉落路邊,會動的東西也動不了啦。」
「這……我明白。」
「你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大島略帶沙啞地說,縮起下巴,身體後仰,把整個椅子往後拉。
「那個漢方醫在三軒茶屋對吧?失蹤的女工生活起居的工廠在東長崎吧?那麼就算發生了什麼犯罪行為,那也是豐島世田谷那些人的工作吧?」
「就是因為轄區不肯行動,我才像這樣……」
「之所以不肯行動,是因為沒有犯罪嫌疑。」
「可是目黑署逮捕了一名這個案子的關係人。那傢伙手中有證據。」
「那麼沒多久就會採取行動了吧。相信他們吧。」
「查到證據以後,兩個月以上都沒有動靜了。這段期間逮捕關係人的刑警離職,與案情相關的女人也失蹤了。」
「或許是在觀察動靜吧?像是秘密偵查或鞏固證據……你也很清楚,搜查是很低調不起眼的吧?而且根據你的說法,那個漢方醫頂多只是用不合理的高價販賣沒用的藥材罷了不是嗎?那算詐欺吧?那種小家子氣的詐欺師,何必綁架女人?」
「那是……所以說他們的手法……」
「砰!」一道巨響,大島雙手拍在桌上。
「木場,你很囉嗦唷?我告訴你,你可別把我看得太扁了。我聽過你的報告後,早就向目黑署求證過了。」
「求證?」
「對。我剛才在看的,就是今早送到的資料。那個漢方醫——條山房藥局嗎?的確是有人申訴和報案,可是這些都會駁回。」
「駁回?」
「上當的是傻瓜。有七成的客人感激那個漢方醫。藥對於有效的人就有效。只是沒效的人吵著要退錢罷了。這種事難道要一一處理嗎?醫生里也有不少庸醫啊。如果治不好病患的醫生全都觸犯詐欺殺人罪,全國的醫生有一半都得去坐牢了。監獄可沒那麼多,而且那樣子醫生會不夠,連感冒都不行啦。」
「可是……他們的手法很巧妙……」
「喂,目黑署可不是在睡大頭覺,他們也去現場搜查過了,可是沒有查到什麼違法行為。要是搜到大麻還另當別論。目黑署好像已經提出警告了,但聽說他們的營業內容算不上觸法。不勞你擔心,轄區也清醒得很。」
木場不為所動,只是把玩著扇子,結果又把它收進後褲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