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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增岡說。

    鳥口潛伏著。

    風帶著濕氣,但道路是乾的。

    這個地方色彩單調,幾乎都褪色了。

    天空昏暗泛白。梅雨時節教人昏昏欲睡,很討厭。

    簡素的白鐵牆壁暖暖的。裡面是葡萄酒工廠,但並沒有特別問道葡萄酒的香味。青木刑警在斜對面的佛壇店屋檐底下彈出頭來。他生得一張娃娃臉,但不愧是現任刑警,盯起梢來有模有樣。昨天他看起來相當衰弱,但意外地恢復得很快,身體似乎相當健壯。鳥口對於這個怎麼樣都擺脫不了學生青澀模樣的刑警有些刮目相看了。

    ——還不到一年嗎?

    鳥口在去年八月底初次認識青木刑警。當時青木正在搜查分屍案,地點在相模湖。鳥口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敦子的。兩邊都是關口所引介,他覺得緣分真的很不可思議。敦子現在遭到不法之徒所誘拐,而關口甚至身陷囹圄。

    ——這麼說來。

    武藏野事件的時候,青木似乎也掛了彩,行動起來似乎相當痛苦。

    只是他孩子氣的外表和一板一眼的態度常令人誤會,其實青木是個很有骨氣的男子漢吧。或許只是因為老是跟感覺打也打不死的木場混在一起,因而顯得遜色罷了。  

    青木比比下巴,鳥口屈身奔了出去。

    揚起一陣灰塵。

    鳥口跑過馬路,鑽進佛壇店旁邊的小巷子。

    他暫時壓低身體,然後窺看狀況。

    潮濕的風吹過馬路。

    “怎麼樣?”

    “沒有動靜,人在室內。”

    葡萄酒工廠旁邊的木造長屋。

    屋瓦剝落,裸露的牆壁龜裂。

    “沒有……人的氣息呢。”

    “所以會更醒目啊。”

    “怎麼辦?”

    “再……再觀望一下,然後進去那個房間……”

    “那間是空房吧?外面數來第四間……對嗎?”

    “是裡面算來第三間,千萬別弄錯了。”青木說。“六間長屋最裡面和最外面,主的應該是與案情無關的老人家。對方將外面算來第二和第三個房間打通使用。所以空房是……”  

    “裡面算來第二間和第三間而已,對嗎?但是那個叫津村的羽田制鐵的秘書失蹤到哪裡去了?益田說……”

    “噓。”

    青木把食指豎在嘴巴前。

    好緊張。鳥口是事件記者,看過好多危急場面,但記者畢竟只是記者,鳥口面對的幾乎都是事發後的現場。就算盯梢,緊張的程度也不同。

    而且……

    鳥口和青木對於目前監視的對象,幾乎沒有任何線索,當然也不曾見過。如果目標是與其他傢伙是同一夥,不曉得會使出什麼伎倆來。

    這個人是昨天突如其來登場的人物。

    徐福研究會主持人東野鐵男。

    鳥口和青木代替前往調查太鬥風水塾的益田,今天一大早來到東野居住的甲府,以拘捕東野。

    昨天……

    綜觀聚集在京極堂的六人所帶來的消息,浮現出來的整體情況令人費解。狀況令鳥口大感愕然,原以為毫無關係的好幾個事項,剝開一層皮後,竟複雜地糾結在一起。它們彼此之間有著密切的關聯,以韮山的土地為中心,有一場規模非比尋常,而且不明所以的陰謀正在進行……  

    然而……

    “青木先生。”鳥口呼喚青木。

    “什麼?”

    “我……實在搞不懂中禪寺先生……或者說,我本來就不懂他這個人。”

    “我也不懂啊。”

    “他……是個好人吧?”

    青木那張小芥子木偶(日本東北的一種木偶,特徵為圓頭圓身,沒有手腳。)般的臉稍微糾結了一下。

    “是好人吧。雖然我不知怎麼樣才叫好人,至少他的所作所為入情入理,而且我好幾次……”

    青木說到這裡,噤聲了。

    接著他窺望道路另一頭。

    鳥口明白青木沉默的心情。

    中禪寺本身應該是個善良的人,但是他所說的話很可怕。當然,他的話撫慰人心,拆解謎團,帶來安定。但是威力愈強,也愈有可能帶給聽到的人完全相反的效果。事實上,他應該也能夠以語言殺人,顛覆常識,撩撥不安。  

    語言是沒有人情的。

    沒有真假,也沒有過去未來。語言作為語言,就這樣自我完結。語言與現實乖離,卻又左右現實。就某種意義而言,語言是最強的武器。

    所以……

    能夠仰賴的,只有他的為人。

    一旦懷疑起他的為人,絕對會害怕的教人不敢靠近。

    “鳥口……難道你在懷疑中禪寺先生嗎?”

    “我沒有懷疑。師傅就是師傅。可是……”

    可是……

    昨天,聽到織作茜的訃報的那一剎那——

    鳥口慌亂,青木大叫就連似乎事先獲得消息的益田似乎也慌了手腳。然而中禪寺卻不為所動。接著聽到嫌疑犯不是別人,就是夥伴關口的時候,他依然……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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