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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吉是個奇特的青年,他天不怕地不怕,住在這裡照顧蠻橫的偵探生活起居。他自稱偵探秘書,但有流言說他只是個打雜的。
寅吉用一種彷佛老虎咆哮的表情打哈欠。
「和寅兄,你在幹嘛?」
益田繞過屏風,在沙發坐下。
「怎麼,是益田啊。我還以為又是羽田制鐵的人來抱怨了。」
「羽田?哦,被放鴿子的那個?」
說到羽田制鐵,那是一家一流的制鐵公司,也是家大企業。三天前,羽田制鐵的顧問還是會長親自前來委託尋人,然而反覆無常的偵探卻在約好的時間外出,爽約了。
「哪有什麼抱怨不抱怨的,委託人都氣壞了,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可是這樣先生的父親面子會掛不住啊。」
「也是啦。」
榎木津的父親原本是華族,也是財閥總帥。
這麼隨便的偵探事務所能接到羽田這種大人物的委託,幾乎全拜偵探父親的介紹吧。寅吉再次打了個大哈欠,發牢騷說:「受不了,每次收拾爛攤子的都是我耶。」負責看家的偵探秘書為了應付羽田的使者,似乎吃了不少苦頭。
「話說回來,怎麼了?你怎麼睡在這種地方?」
「什麼怎麼睡這裡,昨天和前天我都睡這裡好嗎?這裡的床只有先生那裡的一張而已。棉被雖然有好幾組,可是能鋪床的只有我房間。有榻榻米的只有我房間而已。沒辦法睡同一個房間,又不能在石子地鋪棉被。」
「哦……」
益田了解了。因為有客人。
而且還是女客。同時這個來客不是一般女子,而是每個人都想知道她的下落的神秘通靈占卜師——華仙姑處女。
三天前,華仙姑被韓流氣道會這群近乎流氓的暴徒給襲擊,救了她的不是別人,就是榎木津禮二郎。榎木津乍看之下狀似柔弱,但一打起架來,卻是強得不像話,連當時在場的益田都有些被嚇到了。後來益田把被盯上的華仙姑帶到事務所這裡來,但……
「她沒有去找旅館嗎?事務所這裡已經被那些人知道了吧?」
益田也明白眼前的狀況,他們非得藏匿華仙姑不可,但是他沒想到華仙姑竟會一直住下來。寅吉粗濃的眉毛奇妙地扭曲了。
「要從那些傢伙手中保護她,這裡比較方便。再怎麼說,這裡都有先生在啊。」
或許是這樣沒錯。不管藏在哪裡,一旦被找到就完了。
「這樣啊。她住在這裡啊……。這樣的話……那小敦也還在這裡?」
益田說道,往後一看,中禪寺敦子本人正若無其事地捧著托盤站在那裡。托盤上擺著咖啡,正冒出蒸氣。
敦子笑著說道:「益田先生,早安。」
益田狼狽萬分。
「啊、敦、敦子小姐,妳、妳的傷勢如何?」
脖子好像快抽筋了。
敦子被剛才提到的韓流氣道會襲擊,受了傷。五天前,敦子偶然與華仙姑相識,明知道危險,卻仍然與華仙姑一起行動。
風貌有些少年氣息的女記者開朗地說「不要緊了」,再次微笑。但是那張笑臉仍然處處留有怵目驚心的瘀血和傷痕。敦子為人機靈,似乎察覺益田的視線落在這些傷痕上,辯解似地說了:「啊……我拜託寅吉先生,去了那家漢方藥局領了藥回來。藥很有效。寅吉先生,早安。」
敦子將咖啡擺到桌上。
「睡在這種地方不要緊嗎?會不會肌肉酸痛?」
敦子偏著頭問。寅吉摸摸睡亂的頭髮,揉著睡腫的眼睛,有點慢吞吞地說:「一點都不要緊唷。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強壯的。就算露宿也根本算不上什麼。話說回來,敦子小姐,這種打雜的事是我的工作……」
「沒關係的。我在這裡打擾,這是應該的。請至少讓我做這些事吧。而且寅吉先生不是打雜的,是秘書吧?」
「我是秘書兼打雜。」寅吉抬頭挺胸說,敦子笑得更深了。
「布由小姐現在正在準備早餐……對了,益田先生用過飯了嗎?」
「托妳的福,還沒有。」
益田畢恭畢敬地答道,寅吉便說:「你這人也真厚臉皮哪。」雖然益田也覺得自己的回答很奇怪,但是別人挑毛病也就算了,怎麼樣也輪不到愛湊熱鬧的寅吉來說。
於是敦子說:「那麼請一起用餐吧。榎木津先生起床的時間不一定,所以準備早餐的時間也不固定。今天……」
「下午才會醒吧。賴床是咱們主人的生活意義嘛。」
寅吉說道。榎木津真的是個很難起床的人。不過益田覺得仔細想想,這麼說的寅吉自己都睡到現在才起來,實在沒資格說偵探。早就已經過十點了。益田這麼說時,敦子便非常好笑地說:「寅吉先生說了夢話唷。」
寅吉大為驚慌:
「我、我說了什麼?」
「好像說什麼天婦羅和小螃蟹,還有什麼跑去哪裡了……之類的……」
莫名其妙。
「什麼跟什麼啊?」寅吉泄氣地說。換成益田,如果自己的夢話是這種內容,肯定也會感到泄氣。寅吉搔著頭,一副難為情的樣子,益田拿他取笑了一陣子以後,端起敦子泡的芳香灼熱的咖啡喝了起來。
「話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