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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在公判中。哎,只論那個案子的話,關口確實不是犯人。」
「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是這樣,還是很稀奇嗎?」
「才不只稀奇這點程度呢。哎,關口完全是關係人,沒有被列為嫌疑犯。之前的兩個案子也是。可是……下一個就不同了。」
「還有嗎?逗子灣的案子不是半年前才發生的嗎?還沒經過多久呢。」
「還有呢,到了今年。那傢伙啊,是那宗『箱根山連續僧侶殺害事件』的重要關係人——不,有一段時期甚至是嫌疑犯。」
「箱根?那個案子沒有破呢。」
「公開發表是說犯人死了。誰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麼是不是真的?難道你想說那個人就是箱根事件的真兇嗎?這……」
老人一副難掩困惑的模樣,坐立難安地站起來,轉過椅子,又坐了下去。
「……你是想自找麻煩嗎?」
「這四個案子都是東京警視廳和神奈川本部的管轄。管轄外的事,跟我們無關。」
「就是啊。這都是發生在同一個轄區的事吧?如果那傢伙真的可疑,轄區的刑警也不可能平白放過他。再怎麼說,負責的都是大名鼎鼎的東京警視廳啊。」
「所以說,過去的事無所謂啦。可是啊,這個案子是我們的管轄,所以絕對不能放過。我是這個意思。那傢伙確實是個蠢蛋,但可不是普通的蠢蛋。沒有社會責任能力的人,有可能像那樣連續參與震驚社會的獵奇事件嗎?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唔,確實是不太現實啦。」
「這是現實啊。」緒崎邊吐出煙霧邊說。「是現實,這裡就這麼寫著。」
緒崎用指尖敲了報告書好幾下。
「哎……如果這是真的,不管他有沒有責任能力,都非常脫離常識哪。就像你說的,如果那傢伙是刑警還是偵探……至少是事件記者的話,還可以了解。」
「他的朋友裡面好像有偵探也有刑警跟事件記者。不過這更讓他顯得可疑了。」
「獵奇事件啊……」
有馬環抱雙臂。
「被害人……也有那樣的過去吧?」
「沒錯……被害人是碰上潰眼魔——絞殺魔嗎?她是那一連串荒唐的連續獵奇殺人事件的被害人家屬中唯一的倖存者。這也讓我不爽。我不曉得她家是財閥還是什麼,可是在我們底下的人不曉得的地方,似乎彼此牽連著。」
「彼此牽連著?」
「我剛才舉的與關口有關的四個事件,和與被害人相關的事件中,有一部分的關係人重迭。一般來說,這應該會引起騷動才對。但是表面上卻沒有任何風波。我想裡頭有某些隱瞞。」
「隱瞞啊……」
「我要來揭穿。」緒崎憤慨地說。「總而言之,我就是沒辦法原諒攪亂這平穩日常的傢伙!管他有沒有責任能力,我最痛恨殺人犯了!」
我要殺了他!——緒崎再次說道,拿起手中的文件拍打桌子。
有馬以悲傷的眼神看著奮起的後輩,微弱地搖了幾次頭。接著他呢喃似地說了:
「哎,你冷靜點。你的心情……我了解。我剛才說的不祥的預感,指的就是這個。總覺得最近周遭亂鬨鬨的。雖然也沒有什麼特別不一樣,可是就是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肚子裡扒抓似的……。鎮上騷亂不堪。你不覺得嗎?」
「不覺得。」緒崎冷淡地說。「就算是這樣,也是那個殺人狂害的吧。只要讓那傢伙招供,一切都……」
緒崎的語尾變得曖昧。讓嫌犯招供之後就會怎麼樣?區區一介刑警不可能知道。嫌疑犯只是個無用的牲禮罷了。丟棄的棋子不管有什麼下場,都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我不再偷看刑警們,潛身巨大的椅子背後,透過骯髒的窗戶眺望扭曲的城鎮。
*
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看天空了?
妻子準備著遲了的晚餐,貫一看著她的背影,想著這些事。
好苦悶。
想看天空。
家裡的時間依然凍結。
妻子與貫一之間橫亘著緊張的氣氛,腳邊黏稠地沉澱著沉渣般不愉快的空氣。教人待不下去。
事態沒有任何進展。
然而印在貫一眼裡的,卻完全是熟悉的日常風景。電燈泡的溫和光芒。砧板咚咚的聲響。鍋子冒出來的蒸汽。
只有景色一如往常。
鐘聲一響,哭泣的妻子宛如驚奇箱裡的嚇人玩具似地站起來,走向廚房。貫一一瞬間戒備,心想妻子該不會要拿菜刀做什麼傻事,結果並不是,妻子只是無言的、宛如進行儀式般地,準備起晚餐。
咚咚咚地,日常的聲音迴響著。
總覺得滑稽極了。
要是隆之這時候打開紙門走進來,就這樣坐下來一起吃飯,就完全是數天前的和平情景了。要是自己輕鬆的「餵」地出聲,妻子是不是會笑著回頭呢?
眼前的情景就是如此的無異於往常……
甚至令人忍不住這麼想。
當然,貫一不可能出聲。貫一隻是望著一如往常的不同世界的情景,竭盡全力將一不小心就會到處亂飄的浮躁意識繫緊在殘酷的現實里。
咚咚咚地,日常的聲音迴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