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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馬說道。貫一回頭。
鄰接的車廂,通道正中央站了一名男子。
「那個人……是靜岡本部的人?」
「不……不清楚是不是。」
「我去看看。」
沒辦法待著不動。貫一站了起來。「村上,等一下。」有馬伸手制止。貫一無法克制。他……受不了了。
他小跑步穿過通道。
這傢伙……這傢伙還有這傢伙。
這些傢伙,全都是被那個下流的刑部抽掉過去的空殼子。一定是這樣的。
沒有一個人動彈。每個人都盯著前面坐著。
只有貫一在活動。
打開車門,穿過連結部分。再一次開門。靜岡本部的人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貫一倒吞了一口氣。
沒看到男人。但是。
相反地……
坐在隔壁車廂里的……全是異人。
每個人手中都拿著異國的樂器。
頭上綁著黑色的布,身上穿著黃色的異國衣物。
胸口掛著圓型手鏡般的飾物。
「啊……」
此時……
那種彷佛扒抓胸口內側般、不愉快的、同時不可思議的聲音在車廂中迴響。
「你、你們……」
聲音很快就停了。
——他們……要離開下田嗎?
「我、我是警察!」
貫一拿出警察手帳。
沒有一個人看他。
喀登、喀登、喀登、喀登。
「這、這是警方盤問……」
那道聲音再度響起。
「安靜!不可以在這裡吹奏樂器……!」
聲音沒有停下來。
「叫你們安靜!停下來!」
閃閃爍爍。閃閃爍爍。
圓型飾物閃閃發光。
住手住手住手!
「哇啊啊啊!」
貫一跑過異人之間、跑過攪亂心緒的聲音洪水之中。不管怎麼跑,聲音和光芒都沒有消失。
——跑到最後一節。
快點穿過車輛,去到車廂外頭。
那麼一來,聲音就會穿出去,散往天空。
碰到門了。
接著,透過車門的玻璃窗,
貫一看見了不存在這個世上的東西。
車廂外……一名男子背對這裡站著。他穿著未曾見過的異國服裝,頭部異常巨大,而且金光閃閃。
——黃金……面具?
男子戴著面具嗎?
男子回過頭來。
巨大的耳朵。高聳的鼻子。扁塌的下巴。同時……
睜大的一雙巨眼之中,
蹦出了兩顆眼珠子。
貫一尖叫起來。
「村上、村上!」有馬遠遠地叫著。
「宴已備妥……」
刑部的話聲響起。
2
那一天,大概是木場修太郎巡查部長最後準時出現在他任職的東京警視廳搜查一課一組的刑警辦公室。
青木文藏記得,那天木場的表情非常不高興。不過木場這個人原本就難以捉摸,旁人很難看出他究竟是高興還是生氣,所以木場實際上心情如何,青木並不知道。
木場緊抿著小小的嘴巴,直線型的眉毛底下的小眼睛眯得更細,拱著厚實的肩膀走進刑警辦公室里來。完全不曉得他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打招呼,就算有,聲音一定也很小,根本沒有人聽見吧。
若是常人,這種冷淡的態度就叫做不高興——不,完全是直截了當地表現出滿肚子火。可是就木場而言,卻無法照常理判斷。
例如……
假設木場正哼著歌,看起來興頭十足、興高采烈。即使如此,若說當時木場是真的興高采烈,未必就是如此。無論他看起來有多高興,那也只是看起來而已,說不定他其實正暴跳如雷。所以要是打趣地對他說:「前輩,是不是有什麼好事啊?」肯定會倒大霉。青木因此遭到木場吼罵的次數多不勝數。
但是反過來說,就算木場看起來消沉而凶暴,也不能隨便向他攀談,說要聽他吐苦水。愛管閒事不是件壞事,但是偏偏那種時候,木場總是勁頭十足。同情他只會讓自己吃虧。
這麼一說,木場似乎是個很難相處的傢伙,但實際上卻也並非如此。
木場很照顧人,勤勞規矩,表情並不特別死板,也不比別人愛挑剔。他有點愛唱反調,不知道投機取巧,但是比一些固執己見的倔強鬼或見風轉舵的牆頭草更好相處多了。只是照一般人的感覺,多難看透木場的反應罷了。
例如去年,木場做出了身為警視廳刑警難以想像的脫軌行動。那並不是怠忽職守、貪污這類司空見慣的醜聞。木場被捲入管轄外的案子,對窩囊的有關當局大感失望,想要靠一己之力解決案子而奔走。結果木場違反服務規程,不僅受到申戒,還被處以一個月的閉門反省。
他的動機是公憤、義憤,一般來說,是不該遭到這種處分的。但是木場這個人的正義和信念,不知為何卻總是以脫軌的形式顯現出來。
為什麼會採取哪種行動?乍看之下,只讓人覺得莫名其妙。但是仔仔細細地聽過之後,才稍微能夠了解。雖然木場絕對不是胡來,卻完全猜不到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