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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得到啊?
那麼貫一這個人將會從美代子的過去消失得一乾二淨嗎?
到時候……
那將會變成事實……
貫一的記憶,將透過那個叫刑部的人之手,從妻子的歷史完全刪除。而妻子的歷史中,將會滿滿地充溢著她與隆之兩個人甜美的回憶吧。
貫一閉上眼睛。
的確,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種真實吧。那麼到時候對妻子來說,那就是真實了。
可是貫一的真實不同。對貫一來說,即便崩壞,妻子永遠就是妻子,兒子永遠還是兒子。對貫一來說,那才是真實。
簡直……被一個人拋下了。
所謂家人,指的並非有血緣關係的人,也不是對彼此抱有親情的人。透過無止境的日常反覆這種無窮無盡的沉悶行為所構築的,是種共通的真實。所謂家人,意味的會不會是共享真實這種幻影的人呢?
——不要。
不管是幻影、虛假、謊言還是誤會都一樣。
因為貫一這個人。就是透過那滿是空隙的、縫縫補補的過去所累積而成的。
「以前哪……」有馬開口道。「很久以前,我曾經在接下來要去的韮山村當過駐在所警官。」
「這樣啊……?所以老爺子才會想去?」
「對。總覺得那個時候教人懷念。對了,就是那個時候,我和一直失聯的童年玩伴山邊重新有了交流。當時警察是內務省管轄的哪。噯,不過那傢伙是官僚,而我是個不起眼的駐在所警官哪……」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
「我想想,大概十五年前了……」
「十五年前……?」
是貫一與山邊認識的時候——雖然貫一完全不記得兩人是怎麼認識的了。
「沒錯,十五年。遙遠的過去囉。」老刑警呢喃道。沒錯。遙遠的過去了。
——無所謂了。
不管怎麼樣,貫一都不會改變。
誰要改變?——貫一心想。過去渺茫,未來不可捉摸,即使如此,現在一定就是現在。
除了現在以外的現在,不可能存在。無論在語言上還是概念上,這都是矛盾的。所以貫一認為就算過去能夠改變,即使被賦予了從未體驗過的過去,又怎麼能夠相信?不管有多可疑、或是有多模糊,如果不相信經驗性的過去,人要怎麼活下去?
喀登、喀登。火車行進聲一次又一次震動著耳膜。正是這種反覆使得貫一之所以能夠是貫一吧。無趣的景色才是世界的一切。即使毫無改變,火車也確實地在前進,不是嗎?
接著好一陣子,貫一放空腦袋,望著掠過窗外的山林。新綠漸深,自豪地告諸世人夏季即將來臨。
——是鐵橋。
「村上……」
有馬突然屈身,把臉湊近貫一。
「怎、怎麼了嗎?」
「這……這節車廂是不是不大對勁?」
「不對勁?哪裡不對勁……?」
「不對勁。」有馬瞪大眼睛,只轉動眼珠子掃視周圍。接著他更壓低了嗓音說:
「不覺得太安靜了嗎……?」
喀登、喀登。
喀登、喀登。
喀登、喀登、喀登。
——很安靜。
貫一慢慢地環顧車廂。
車廂沒有客滿,但也不到空蕩蕩的地步。視線所及的範圍內,乘客不少,但都以恰到好處的間隔分散各處。
然而……
卻沒有半點聲響。在說話的好像只有貫一和有馬。貫一屏住氣息,望向斜對面的座位。
斜對面坐的是一個小個子的老太婆。頭上綁著一條骯髒的手巾,穿著農事服,手上戴著粗白手套。旁邊的座位擺了一個約有身體大的包袱,裡面露出沾有泥土的蔬果。
是常見的情景。
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貫一轉頭望向旁邊的包廂座位。
那裡坐了一個像是事務員的男子,戴著圓眼鏡,穿著開襟襯衫,頭戴麥杆草帽,手上拿著扇子。這個人也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一道閃光。
男子的胸部一帶閃閃發光,反射出車窗照進來又消失的陽光。
是一隻像手鏡般的圓型物品。
——那是……
貫一再次望向老太婆。
老太婆的胸口也有。
——和刑部的一樣。
貫一作勢站起。
那個老人。那個女人那個學生那個婦人。
那個男人那個人那傢伙那傢伙還有那傢伙。
「老爺子……!」
這節車廂。坐在這節車廂里的……
貫一迅速前傾,在有馬耳邊小聲說:
「這節車廂里坐的全都是成汕道的。」
「成仙道?」
「全都是成仙道的信徒。」
「你說什麼?」
有馬伸起上半身。接著老人僵住了。
「老爺子,怎麼了?」貫一悄聲問道。不知為何,悸動變快了。心跳突然加劇,胸口發疼。有種虛渺的心情。好想念妻子、好想念家人。好寂寞。快受不了了。不想待在這種地方。不想……完全不想。
「那是……我記得是靜岡本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