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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魔師瞪住聚集在大廳中央的一家人。
“……所謂戶人,是意味著家族的古語。”
家族。
原來如此。
答案一開始就明擺在眼前。
“戶人村的秘密……不是外人能夠窺見的。一般的懷柔方法,並無法讓他們開示秘密。對吧?雜賀——尾國先生?”
尾國站在大廳角落。
“對,你說的沒錯。這個村子——不,這些人防心很重。我先是試圖籠絡亥之介、甚八還有祐吉這些年輕人。因為這些人年輕,思慮淺,對於受到古老規矩束縛也感到質疑。但是就算籠絡這些年輕人也沒用。因為就算拉攏三個年輕人,還有五十幾個老人要對付哪。”
“尾、尾國,你……”
亥之介發出驚愕的聲音。
“原來如此。於是你們一伙人想出了一個計策。你們認為除非把村子淨空,否則沒辦法調查……”
“把村子淨空?”
佐伯癸之介叫了起來。
“是的。如果這是一般情形……不是將村民全部強制帶走隔離,就是加以殺害吧。但是計劃的策劃人山邊極端厭惡殺人及暴力。另一方面,協助山邊的陸軍男子,正研究著如何操縱記憶與人格。於是……某個計劃啟動了。就是將所有的村民遷移到別處的計劃。”
“等一下……”木場修太郎問道。“既然能夠操縱記憶,何必那麼大費周章?只要調查之後讓他們忘記就行了啊。”
“沒辦法這麼做啊。調查之後,如果那是真的,就必須得將它奪走。而且……無論當時還是現在,都沒辦法那麼隨心所欲地竄改記憶。不是一切都可以為所欲為的。對吧,尾國先生?”
“是啊。”賣藥郎冷冷地回答。“山邊先生是個大好人,可是也因為這樣,工作棘手極了,乾脆殺了不曉得有多省事。山邊先生交代,要讓所有的村人自發性地離開村子。所以我來了村子好幾次,設下機關。”
“什、什麼樣的機關!”
青木文藏問道。
“很簡單啊。只要讓村人的不滿浮出表面就行了。每個人都有不滿啊。就算旁人看起來恩愛美滿的夫妻,還是和睦的親子,都不可能完全沒有不滿。比起守住傳統的大義,日常無處排遣的不滿,累積起來對人的負擔更大。俗話說情人眼裡出西施,這是真的。但是反過來說,西施看久了也可能變東施啊。那個人說……要來確定看看哪邊才是真的。”
“好……好過分……”
那麼——布由雙手撐在榻榻米上,斷斷續續地說。
“那個時候……村子裡會變得殺氣騰騰,也是因為……”
“是啊。”尾國聲音陰沉地說。“是我這麼設計的,但是我並沒有騙人,也沒有誘導,而是每個人內心部積壓了大量的不滿。討厭老公、嫌老婆煩、公公礙事、痛恨婆婆……這不是很有意思嗎?明明這麼厭惡彼此,但是在我接觸之前,眾人卻都和樂融融地過日子。你們一家人也是啊,布由小姐……”
尾國指著布由說。
“當時你看起來很幸福呢,這裡的每一個家人都很疼愛你哪。可是……其實你非常嫌惡儘管有著血緣關係卻對你抱持性慾的哥哥。你也怨恨視而不見的母親。父親隨著你年紀漸長,看起來愈來愈卑賤;相反地,祖父只會強迫你們遵守莫名其妙的規矩;而叔叔成天只知道傻笑,完全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這些人全都一樣討厭。對吧?不是嗎?不,你就這麼說過。你清清楚楚地親口對我這麼說過。”
“住口!住口!”佐伯布由叫著,掩住耳朵。“可是、可是我……”
“那是你的真心話。”
尾國指著佐伯亥之介。
“亥之介先生,你也一樣。你把對親妹妹發情的自己撇在一旁,卻說你最痛恨墨守成規的父親,但其實這是你反面心情的顯露。你滿腦子只擔心自己心儀的布由會不會被甚八給搶走。就算你再怎麼喜歡布由,你們都是兄妹,這段戀情根本無法實現。但是甚八不一樣,布由小姐非常有可能被甚八給吸引。所以你只好這麼想:甚八隻不過是個下人,而我可是主人——你打從心底這麼想,對吧,然而因為你公開標榜廢除身份制度,所以表面上只能無可奈何地平等對待甚八,其實內心是萬般不願意。你很扭曲,事實上你根本就歧視甚八,覺得甚八根本就是個卑賤的下人,對吧?”
“嗚哇!”亥之介大聲嗚咽起來。
尾國指向玄藏。
“玄藏先生,你也是。你表面上對本家恭順,盡臣下之禮,但是其實你心底根本無法接受,心想自己也是主家血統,為何得住在村子郊外,服務原本是下人的村民不可?這一切全都是父親的錯,至於你的兒子,甚至被當成下人使喚,你一定不甘心極了,對吧?”
“我不否認。”玄藏說。
尾國指向顫抖的老學究。
“乙松先生,你認為家人把你當成只會吃閒飯的廢人而疏遠你,還認定村人輕蔑你。甲兵衛先生,你無法忍受村人毫無批判的景仰,使你不得不統率村子;因為兒子癸之介無能,你的負擔怎麼樣都無法減輕。癸之介先生也一樣,上代當家的眼神對你來說只是一種壓抑,不僅如此,你的老婆初音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