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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工沉著聲音說:「你是最笨的一個。」
修太郎說:「沒錯!」笑了。
「保田啊。」
「是的。」
「我啊……」
修太郎只說了這兩個字,站了起來。
「哥……我該怎麼做才好……?」
「不必擔心。不管是家沒了還是飯碗丟了,不管碰到多慘的事,只要還有一條命在,總有辦法的。」
「只要命在……」
「沒錯。」修太郎說完,往門口走去。「哥,你不回家裡看看嗎?」保田出聲,修太郎也不回頭地說:
「保田,你振作點哪。可依靠的只剩下你了。你要好好保護我的笨家人哪……」
接著他轉向石工說:「喂,留老,你可要長命百歲啊。」石工回道:「你少貧嘴了。」此時修太郎已開門踏進了漆黑的夜裡。
再見啦。
這是保田最後一次看到大舅子修太郎。
*
「原來如此。那麼……」河原崎松藏說道,摸了摸鬍子。「這表示木場兄在老家的時候,並沒有特別不一樣的地方。雖然我覺得回到老家,也不探望一下生病的父親就離開,這種態度實在不能說是一般。」
「可是木場前輩的妹夫說那很平常。」青木答道。「我從來沒聽說過木場前輩的私事,可是總覺得這很像他的作風。雖然我也說不清楚哪裡像。」
木場握住病榻上的老父的手,問著:「爸,你還好嗎?」這種情景光是想像就教人噴飯。
「可是……這話雖然有點多餘,不過你剛才提到的指引康莊大道修身會很不妙唷。我記得會長磐田這傢伙來歷不明,有此一說,他是個無政府主義的激進分子,戰前曾經策謀顛覆國家,也有人說他是共產圈的間諜。最近他以中小企業的老闆為目標,幹了不少壞事。總之,這個人惡質的風評從沒斷過。去年春天,他還被憤怒的前會員給毆打受了傷呢。」
「哦……我隱約記得。你是說錦糸町還是淺草橋的那個事件嗎?那麼前輩的妹妹……」
「很不妙唷。」河原崎探出身子說。「我想最好警告她一下。雖然或許已經太遲了……」
「這樣啊……。不曉得木場前輩有沒有注意到?感覺他應該很專精那類事件的……」
不。木場注意到了。
據保田所言,木場似乎斷定那場研修活動是詐欺。就算不知道磐田的事,木場也一定憑他一流的直覺察覺到了。然而……
——只要還有一條命在啊……
只要還有一條命在,總有辦法……
然而木場卻只對妹夫留下這種一點都不像木場會說的感性忠告。雖然斷定就是詐欺,卻也沒有指示具體該怎麼做。儘管親人就快成為被害人了……
你怕死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青木兄、青木巡查!」河原崎的聲音響起。
「哦……河源崎,對不起。」
「叫我阿松就好了。在目黑署大家也都叫我阿松。松藏阿松。」
即使河源崎這麼說,青木也沒辦法馬上改口。青木了解木場妹夫的心情。能夠以底下的名字修太郎直呼木場的人,大概只有木場的父母而已吧。
「那……松兄。這件事我明白了。我也會仔細叮嚀保田先生的。若能趁著事情還未變得棘手之前先設法處理,或許能夠成為告發那個磐田的契機。不過前提是磐田真的做了反社會的犯罪行為。」
「我同意。」河原崎說。「這件事就先這樣……。青木兄,我之前推測木場兄或許掌握到某些與條山房有關的消息,所以單獨行動……這個推測果然錯了嗎?」
「嗯,這個嘛,我的直覺告訴我前輩確實與某事件扯上了關係,但是前輩的模樣實在有點……」
「不對勁嗎?」
「嗯,不對勁。所以或許不是。」
「木場兄的住處那邊怎麼樣呢?」
「哦,小金井那裡……」
昨晚。
河原崎在小料理店對青木說「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正在發生」。河原崎熱切地說他雖然無法有條有理地說明,而且也絕對不可能說服上頭的人接受,可是確實有個驚人的巨大陰謀在暗中確實地進行。
然後河原崎說木場一定掌握到了某些線索。掌握關鍵的三木春子好像還是沒有透露太多,但是她與木場見過幾次面,結果木場似乎因此行蹤不明。
老實說,青木不喜歡這種脫離現實的妄想,所以一時也無法聽信,卻莫名地有些掛意。而且他也的確很在意木場的動向。
最重要的是,他浮躁不安。梅雨季節都快到來了,青木卻像除夕早晨似地慌慌張張。青木覺得這一切都是木場失蹤造成的。
所以青木接受河原崎請求協助的央托。他並不打算違反服務規程。而且他判斷只是拜訪連續缺勤的前輩刑警的住宅,探視情況,算是身為警官的合理行動,稱不上脫軌行為。
於是青木今早前往木場的老家,接著去保田上班的地方詢問情況,最後拜訪木場位於小金井町的租屋處。
青木是第一次拜訪木場的老家,但木場住的地方他去過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