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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榎兄,被你踢壞的那個東西……”
“你說水母嗎?”
“那是真的。”
“那不是細菌唷?”
“唔,表面是黏菌……但黏菌著床的東西,應該是徐福的遺體。可能是在漫長的歲月里失去了頭和手腳吧。那個家原本祭祀的是徐福本身。徐福的字,就叫君房……”
所以才叫做君封大人嗎?(註:在日文中,“君房”發音為gunbō,與“君封”(gunhō)發音相近。)
“哼哼……?”榎木津應道,又睡了。
鳥口思考著一件事。
家族……需要一個外人絕對無法干涉的傳說。
即使分開生活,即使彼此反目……只要還保有傳說,家族就是家族吧。但是一旦失去傳說,家族就崩壞了。
所以,當榎木津踢壞君房大人的時候,佐伯家的傳說就結束了吧。中禪寺之所以一臉悲傷,一定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十五年來不斷迷失的家族,在重生的瞬間就終結了吧。
中禪寺……怎麼想呢?
鳥口問不出口。
他害怕答案。
或許……在不需要傳說的時代,也不需要家族。即使如此,在沒有傳說的時代,或許還是會誕生擁有新傳說的家族。這是鳥口不會明白的事,也沒有必要明白。
光保和益田爬上堤防。
光保邊擦汗邊說:“這個事件……真是糟糕哪。總覺得……好像宴會結束一般,空虛極了。空虛極了呢。”
“就像塗佛一樣……”中禪寺說。
——塗佛之宴嗎?
鳥口呢喃著,光保“啊啊”地應聲。
“塗佛……對了,塗佛……”
光保說道,搔了搔頭髮稀疏的頭。
“中禪寺先生,對了,呃,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或許有些突兀,不過關於塗佛,有件事我忘了說。是關於我擁有的《百鬼圖》這個繪卷。”
“哦,鳥羽僧正御真筆的……”
“對對對。那上面……其實也畫有塗佛……”
“哦?然後呢?”
“那個塗佛的背後……有著一條這麼大的、像鲶魚般的大尾巴呢。這……能夠成為參考嗎?能成為參考嗎?”
“呃……尾巴啊……?”
中禪寺說道,在榎木津身邊躺了下來。
“……莫名其妙的塗佛,還有數不清的尾巴嗎……?這下子多多良又要傷腦筋了吧。得從頭來過了呢……”
“京極,你看。”
榎木津指著天空。
“這麼一看,天空就是圓的呢……”
鳥口抬頭仰望,
天空真的是一片渾圓。
解說故事,在備宴前就已開始/臥斧
(本文涉及《塗佛之宴——撤宴》情節,請自己斟酌是否閱讀)
你要知道的是:聰明的廚師會把看起來並不相容的食材搭配在一起,像鴨和橙,像鳳梨和火腿。這個,叫做“藝術才能”。
——《The Cook,The Thief,His Wife & Her Lever》
在電影《魔宮傳奇》(Indiana Jones and the Temple of Doom)中,有兩段與食物有關的情節。
《魔宮傳奇》是“印第安納·瓊斯”(Indiana Jones)系列的第二集,電影開始時,瓊斯博士衣著光鮮,走進上海一家夜總會,要將古物“努爾哈赤”交給買主,不料交易過程發生衝突,一時夜總會裡乓乓乒乒。瓊斯以夜總會紅牌葳莉(Willie)當人質,在助手小滑溜(Short Round)的協助下逃到機場,幾經波折,來到一處偏僻山村。山村居民拿出簡陋的餐點招待瓊斯一行,看著大家用手抓起粗鄙(有些“食材”還在蠕動)的食物,葳莉露出不敢恭維的表情,說我雖然餓,但可不敢吃這個;瓊斯對她說,這已經比村民們一周吃的還豐盛了,他們也很餓呢。
席間村民委託瓊斯,前往附近的毀滅神殿(Temple of Doom)調查。
在毀滅神殿裡,瓊斯一行先被當成貴客邀入宴席,葳莉以為有頓華食可以享用,卻發現放住她餐盤裡的是只大蟲,更令她頭皮發麻的是,同桌客人拆了蟲腳、折了蟲身,過癮地吸了起來。她無助地問侍者:你們有沒有比較清淡點的,呃,像湯之類的餐點?不一會兒,侍者端來一碗湯;葳莉放心地揭開湯蓋,卻發現……
為了不影響觀影趣味,對於影片描述,暫且打住。
《印第安納·瓊斯》系列對情節的處理大多比較喜感,不過從上述兩個橋段不難發現,某地的食物筵宴,其實反應了當地的經濟狀況、地理特色、文化背景及歷史沿革——為什麼吃這些?什麼情況下吃這些?這些是怎麼生長、採集、獵獲或種養的?——每件食材在經過料理上桌之前,都已經背負了許多故事。
由此視之,《塗佛之宴》以“宴”為名,同樣有其重要意義。
綜觀本系列作品書名:《姑獲鳥之夏》發生在悶熱暈眩的夏日,《魍魎之匣》當中有深具代表意義及設定目的的匣篋形象,《狂骨之夢》中無論大小謎團都是一場長長噩夢(而且發生地點之一與“腦”的形象呼應),《鐵鼠之檻》以“檻”暗喻悟道之難及欲悟卻反設限自囚的思考模式,《絡新婦之理》則以“理”暗指看似乎互不相涉的案件當中其實另有理路相連——而《塗佛之宴》的“宴”字兒,指的或許正是本系列作品,終到一切齊備、全數展現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