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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志就是個人的思想、個人的心情嗎?的確,如果那是洗腦,就等於個人之所以為個人的尊嚴被嚴重地剝奪了。可是在被剝奪之前,真的有那樣的個性存在嗎?真的有值得死守的尊嚴嗎?
青木沒有明確的解答。
所以他不吭一聲。
河原崎繼續說道:
「所以……雖然中間也有過不少事,不過岩川兄退出以後,對條山房的追查完全中止了。高層對這件事原本就很消極,其實也是意料之中……但我無法接受。再怎麼說,雖然證據不足,但我們手中還是有王牌的。」
對了——青木想起木場的話。
「這麼說來,木場前輩好像也說過,目黑署在逮捕關係人的時候,找到了證據……」
「啊,證據是一份文件,只是光有那份文件,幾乎沒有證據能力可言。必須有證人來證明它,需要一個催眠已經解除,而且遭遇符合文件內容的被害人作證。這相當困難。而唯一能夠擔任證人的,就是那名女工。」
「失蹤的那個女工?」
「她被綁架了。」
「綁……綁架?」
青木的反應引得兩三名客人回過頭來。
兩名刑警偷偷摸摸地遮住臉。
青木把臉湊近河原崎的鼻尖,以幾乎聽不見的氣聲竊竊私語:
「綁架……真的被人擄走了嗎?」
河原崎微微地點了好幾次頭。
「被藥店擄走?」
這次河原崎搖頭。
「你的意思是就算有人作證……條山房也不痛不癢?」
「不是。」河原崎放下酒杯,縮起隨意伸展的腳,正襟危坐。接著他雙手放在膝上,身子前屈。
「青木兄。」
「什、什麼?」
「剛才青木兄說手法很小家子氣,但這個事件並不小。一點都不小。我認為……是規模太大,所以看不見整體罷了。」
「什麼……意思?」
「關於這件事……」
河原崎仿佛接下來即將上戰場廝殺的武將,猛地將酒飲盡。接著露出奇妙的表情,正經八百地說道:
「青木兄,接下來我所說的話,請你千萬不可泄露。」
「不、不可泄露……?」
很老套的說法。青木姑且答應。
河原崎低下頭來。
「那麼……我當青木兄是個英雄好漢,所以向你坦白。」
「英雄好漢?」
「是的。我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做出任何違法行為,但是如果接下來我所說的話傳到署內,我一定會因為違反服務規程受到處罰。貫徹初衷而受到處分是無妨,但是如果前功盡棄……」
「處分啊……」
青木苦笑。看樣子,青木與這種人很有緣。
河原崎撫摸著鬍鬚。
「三月二十二日,我們逮捕關係人,拿到了證據文件。同時那天也找到了證人女工。我們搜集資料,進行內部研討,約一星期後的三月三十日拿到了搜索票,隔天就到現場進行搜證。然後四月二日,搜查決定中止。岩川兄在十天後辭職了。而我第一個擔心起證人的安危。儘管我們要求證人合作,搜查卻沒有什麼進展,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所以證人很有可能遭到報復。我認為我們也有責任保護證人的安危。可是檯面上搜查已經終止,所以我私下……」
「監視那名證人嗎?」
這種行動……簡直就是木場。河原崎與木場的性格、志向肯定大不相同,但表面上的行動模式似乎極為相似。青木批評木場的做法時,河原崎會做出感同身受的發言,也是因為他把木場當成同類了吧。
「那個女工……哦,那個女工叫三木春子。」
河原崎說到這裡,注意起周圍動靜來。
「嗯,我在搜查中止後,趁著勤務時間的空檔,與她碰面了幾次。我認為她在工廠的時候應該不會有什麼閃失,但是外出的時候很危險。她說每星期會外出一兩次,所以我便一直留心,不出所料……就正好在兩星期前,她突然消失了……」
是木場失蹤一星期前。
「我真的是拚了命地找。我先到條山房去探視情況,卻沒有半點異常。不過就算闖進去,也只會重蹈搜查時的覆轍,於是我便回到工廠,徹底訪查,結果發現她每星期外出一次……似乎是去見木場兄。」
「去……見木場前輩?」
難以置信。
木場在廳內也是個出了名的硬派。
即使說他與女證人幽會,也不會有人就這樣聽信。說硬派是好聽,說白了就是完全沒有任何桃色新聞,其實是一種壞話。愛道是非的人揶揄木場這個豪傑患有女性恐懼症,但事實上應該不是。
確實,木場都已經三十五了,身邊卻連個女人的影子都沒有,不管被別人怎麼說都無可奈何吧。不過至少木場並不討厭女人,也不是完全不受歡迎。木場和青木不一樣,在歡場女子之間風評極佳。
說穿了,木場只是太純情了。青木認為木場這種人雖然可以逢場作戲,但一旦認真起來,就害羞得不得了。這麼一來,到底誰太嫩就很難說了。而這樣的木場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