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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藏默不作聲。
癸之介抬起頭來。
“嘿嘿嘿,好不容易見了面,這下子場面真難堪哪。我可是聽甚八本人親口說的,說他喜歡初音女士,愛得不得了哪。那一天,甚八就像要發泄抑鬱的日常煩憂似地……侵犯了初音。就在這裡,這個地方,我看見了。他簡直就像頭野獸。壬兵衛先生,就是你跟我一起來到這裡的那一天。”
壬兵衛望向兒子玄藏,接著視線落向榻榻米。
“壬兵衛先生,你這個人真的很方便。你只因為生為次男,無法獲知秘密;最後自甘墮落,被趕出家門。你被岩田家收為養子,卻又引發糾紛,不管去到哪裡,都會惹出麻煩。你這個人徹頭徹尾無法認清現實。你總是對自己過大評價,想要讓只是虛像的偉大自己去契合社會。即使如此,你還是每年回到村子裡,攪亂村子的安寧……。你這個人真是太好玩了。我打算利用你,徹底擴大佐伯家的隔閡。但是我沒有必要這麼做。因為我把你帶回來的時候……這個家已經一塌糊塗啦!”
“鳴嗚……”亥之介呻吟。
“家庭就是這樣。一旦產生龜裂,根本不堪一擊。你們在家門外、玄關前爭執不休的時候,甚八正在裡面的房間按倒初音,凌辱她呢。我真是戰慄了哪……”
尾國掃視眾人。
“那個時候我還年輕嘛,多少還相信著親情應該遠勝於一切吧。當時我也心想,只是我在旁邊這麼煽動,家族也不可能崩壞吧。然而事實上怎麼樣?太簡單了。簡單得教人說不出話來。我渾身寒毛倒豎哪。事情結束後,甚八道歉了。但是啊,初音女士不原諒他。她一臉兇相……拿著甚八用來脅迫她就範的柴刀……一路把他逼到壁翕那裡……一刀劈開他的腦袋。”
“呀啊啊啊……!”布由尖叫,站了起來。“母、母親……母、母親!”
玻璃珠般的瞳眸反射出幽微的燭光。
那裡例映著過去。
布由慢慢地後退。
“沒錯……你目睹了這一幕,布由小姐。”
佐伯布由……
她記得的應該是自己用柴刀砍上愣住的哥哥額頭。
“初音女士錯亂了。其實她……是你們當中壓抑最深的一個。你的母親,斬向噴出腦漿的甚八脖子……”
將父親的脖子……
“……用柴刀朝他的後腦勺砍了兩次。”
將祖父的頭……叔公的後腦勺……
布由記得自己對家人做的事……全都是母親初音對堂兄甚八所做的事。
“母親她……母親她……”
布由如同風鈴般的聲音在大廳迴響。
“你一定很害怕吧。玄關前,男人們正大聲爭吵。你受剄驚嚇,才逃進這裡來吧。結果卻看見母親砍死了傭人。我忘不了你那個時候的表情哪。你連叫都叫不出來,只是爬進房間裡,抓住茫然的母親……”
布由搖搖晃晃,終於倒下來了。中禪寺敦子跑過來。尾國眯起了眼睛。
“不許殺害任何人……”
中禪寺說道。
“……山邊先生如此嚴命,所以你一定慌了手腳。於是……你決定先隱瞞這件事。無論如何,你都想避免驚動警察吧。所以你……對布由小姐下了催眠誘導嗎?”
尾國默默地背向中禪寺。
“做那種事有意義嗎?”木場說。“那種事只要壓下來不就得了?你上頭的老大是內務省吧?”
“事情沒那麼簡單。世上有些事做得到,有些事辦不到。就算是官僚,也不一定就什麼都辦得到。無論什麼樣的情況,這類偽裝工作能夠壓到最小,才是上策……”
沒錯,這才是……常理。
殺害五十人這種事,原本就不是可能隱瞞的規模。
會相信這種事根本是愚蠢。
“……而且,我想他們第一個考慮到的是事件對村人造成的影響,就算表面上成功隱匿,也無法堵住村民的嘴。而且原本已經四分五裂的村民,也很有可能因為這件事而重新團結起來。佐伯家也是,如果發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根本沒功夫去開示什麼秘密了。萬一那樣就糟了。沒時間了……”
尾國慢慢地回頭,望向驅魔師。
“對……因為那個人不得不動身出發去大陸,確實沒時間了,我對布由小姐,對你下了強烈的暗示,讓你去了山腳下的駐在所,幸好你因為打擊過大,陷入心神喪失狀態,我輕而易舉地成功催眠你。我讓你更衣,洗手,叫你快跑。我指示你,無論如何要駐在所聯絡山邊先生就是了。駐在所的警官也已經事先買通了。”
“剛才我從警官本人口中聽說了。有馬先生的話,人就在外面。”
“呵。”尾國的臉頰抽動。“中禪寺……你真是滴水不漏哪。”
“不是。是你把他招來的。”
“或許吧。”尾國笑道。“讓布由小姐跑到山腳後,我急忙藏起屍體。幸好殺人是在壁龕那邊進行的。那一帶雖然化成了血海……但榻榻米並沒有弄得太髒。而且喏,那個時候其他人為了不讓壬兵衛闖進這兒,正鬧翻了天。沒有任何人進來這個房間。我仔細地擦掉血跡。不過沒能完全擦拭乾淨哪。那一帶還留有污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