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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平與白任澤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莫名所以的憂慮與不解在他心頭橫生,瞬間包覆住現時涌生的所有思維。
“我去書房拿鑰匙,你等一下,”雨夜莊的主人一說完,立刻轉身離去。
只留下若平瞪著方承彥瘦高的背影。
他原本打算問對方有關事情的來龍去脈,想想還是算了。再怎麼問得到的回答應該也是跟剛剛相同。很明顯地,方承彥現在不想開口,只想知道岳湘亞在房裡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他放任沉默。
從眼角瞥見,白綾莎仍舊靜靜地站在雙扇門旁,但雙眉緊蹙;在她冷靜的外表下,可以發現一絲祟動的不安。
經過了一段冰河時期後,白任澤匆匆趕來,手上多了一串鑰匙,沉甸甸的,如同提著一口古老的大鐘。可以確定的是那些仍不是這棟詭異建築物的所有房門鑰匙。
方承彥退到窗邊,臉上開始出現急切的神情,身子不停顫抖,似乎一時不知如何自處;白任澤開始挑揀鑰匙,插進一支又一支的錯誤鑰匙。隨著錯誤的次數愈來愈多,方承彥的表情也愈趨不耐,好像一隻找不到食物吃的猛獅。
“我來找!”年輕人吼了一聲,朝教授撲去。
就在那一刻,門鎖發出一陣彈響,方承彥倏地停止動作,喘著氣。
白任澤旋轉門把,搖搖頭。“鎖是開了,但門從裡頭閂上。”
“我早就說了!除了破門而入別無他法!”話甫出口,方承彥整個人便撞向房門,白任澤慌忙躲開,差點被突如其來的衝勁撂倒。
瘋狂的人一遍又一遍地撞擊著,身體、手腳並用,力量集中在門把附近。
“別衝動!”教授試著放大他的音量,“你等等,我去拿工具來。”
白任澤消失在書房門邊。
似乎是感到門的頑強,方承彥緩和下來,大口大口地喘氣,額頭開始浮現汗珠。
教授再度出現時,手上拿著一把小型的斧頭。他把它遞給方承彥。
有了武器後,門板上立刻被砍出一道縫,隨著強勁的力道衝擊與木板折裂聲,裂縫愈來愈大。方承彥將手探入縫內,拉開門閂,往外打開門。
就在他急切地往房內移動時,忽地驟然停住,就像被強力膠固定在地板上;接著,從房內宛若釋放出巨大磁力,將方承彥整個人往後一彈,使他幾乎是直接以後蹬的方式跌坐在地板上,斧頭落在一旁,臉上寫滿驚愕。
極度的驚駭,讓往內沖的力量轉化成反作用力,使他本能地向後反彈退縮。
若平與白任澤衝到房門前。
房裡的燈是開著的。
眼神投向房內不到幾秒,教授立刻低聲說了幾個字,別過頭蹲了下去;同時後頭傳來白綾莎的一聲驚叫。
若平則是僵立當場,恐懼與驚訝已使他麻木,意識在瞬間空白。
裡頭一片昏黃的燈光泛著,宛若絕望的黃昏之夜;雖然視線不明,但仍可看出房內沒有窗戶,沒有家具,呈現空蕩蕩的一片。只除了地板上的幾個物體。
一個有著圓盤底座的空衣架倒在地上,上頭繫著一段繩子,看不出作用。
一把上頭有紅點的鋸子躺在門邊,鋸面反射出亮光。
一具軀體──穿著女性的服裝──以俯臥的姿態撲倒在地板上,沐浴在血泊中。
那猶如火山口的頸部以空洞的姿態對著若平,血液如噴灑出的岩漿滑落;頸部的斷裂面參差不齊,像一團被攪爛、加了鮮紅調味料的麵糊……
耳鳴的感覺涌生。
沒錯,屍體的頭部不見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那斷裂的頭顱並不在這空蕩的房內,房內只有無頭屍體。
若平茫然地轉身,望著方承彥。“你確定你看見岳湘亞進入這間房間?”他的聲音乾澀、無力。
“百分之百確定,”方承彥低著頭,語調絕望,“那是她的衣服沒錯。”
“你聽見她鎖上門,接著你就一直待在房前,直到我和教授前來?”
“是。”
“沒有任何人進出?”
“答案是沒有!不要再問了!”坐在地板上的年輕人雙手抱頭,哀嚎起來。
“這不可能,”白任澤用手背拭著額頭的汗,語調高亢,嗓音顫抖,“這不可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若平緊抿雙唇,理智彷佛瞬間被封殺了;他呆呆望著眼前同樣茫然的三個人。深遂神秘的夜中,只有風雨的訕笑聲傳來,再沒別的了。
第二章斷首夜
……睜大雙眼,兩手緊抓住脖子上的圍巾。猶如慢板節奏的緩慢步調,窒息感愈來愈強、愈來愈強……
有人要殺她!有人要殺她!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她拼命地想回頭,但對方強大的手勁讓她連轉頭的餘力也沒有。
掙扎!掙扎!
10.2/10,22:30
綾莎感到暈眩。
這一刻的顏色是黑暗的,一切彷佛失去了色彩,沉進了古老黑色的相片中;理性思考被全副武裝的恐懼所恫嚇,暫時凍結麻木;視覺在此刻退卻了,羞澀又自卑地尋找躲避的空間,尋找溫和又平凡的影像,在這過程中卻始終擺脫不掉恐慌的陰影。
她面對著門,兩隻手緊貼在上頭,深呼吸。等到情緒調節至平緩狀態,才緩緩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