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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是個說得通的故事。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奇怪,楊瑋群為何會知道斧頭與繩子放在儲藏室?還有,為何選擇兩樣兇器?”
“這點的確大有疑問。普遍的解釋是楊瑋群只是為了要找武器而恰巧找到斧頭與繩子,並非是他事先知道東西放在何處。至於選擇兩樣兇器的理由,這恐怕就要問兇手本人才知道了,也許他已下定決心一併殺鈺芸滅口,卻為了某種理由不願使用斧頭。”
“嗯……不過雨夜莊那麼大,楊瑋群要‘恰巧’找到這兩種致命兇器也真是不容易。”
“根據當時在雨夜莊工作的菲傭的說辭,斧頭與繩子均收藏在儲藏室,不仔細找其實不容易找到。所以說,採信楊瑋群證詞的人認為,還有另外一名兇手,事先準備好兇器,犯下雙屍命案。不過僅僅根據這點去懷疑幕後還有一名兇手,略顯薄弱。”
“……雨夜莊內有留下楊瑋群出入的腳印嗎?”
“沒有,他在玄關換上室內拖鞋。房內除了先兄留下的泥鞋印,沒有發現其它腳印。”
“外頭呢?”
“雨夜莊外大雨滂沱,就算有腳印也早就被衝掉了。”
“屋內也沒有外人入侵跡象?”
“警方找不到這種跡象,案發現場也沒有可疑人士的指紋。所以說種種情況看來,楊瑋群仍舊涉嫌最重,沒有人相信他的話,認為他胡編故事來減罪。”
“不過他也承認了毀屍與奸屍的罪行,可能是因為賴不掉吧……如果楊瑋群所言屬實,真有另一名幕後兇手,那最有嫌疑的會是……”
“恐怕就是建築師石勝峰了。”
這個答案若平瞭然於心。石勝峰,妻子與白景夫有曖昧關係,對白景夫懷恨在心,於是找機會潛入雨夜莊,恰同一時間白景夫之妻也在偷情,多麼諷刺……不過真的是石勝峰乾的嗎?
“石勝峰有完全不在場證明,”白任澤的聲音打破若平的冥想,“那晚八點到十一點他都與他老婆在台北參加一個朋友的慶生會,中途雖有離席,但不過都是去上上廁所,警方已將他排除在嫌疑之外。”
“這麼一來,誰還有動機?”
“或許先兄在商場上有敵人,但警方篩選不出可疑人選,而且楊瑋群涉案這麼深,又有一大堆不利於他的證據,幾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都認為他就是兇手了。再者,他被拘禁後的精神狀態也每況愈下,開始胡言亂語,幾近瘋狂。”
“最後呢?”
“最後楊瑋群於看守所用床單上吊自殺,雨夜莊三屍命案至此劃下句點。”
若平點點頭,沉重地。白任澤像是放下石塊般鬆了一口氣,拿起保溫瓶啜飲著瓶中液體。桌上的電子鐘顯示著差三分晚上十點。
“之後,”教授用面紙擦擦嘴角,“雨夜莊荒廢了一段時間,內人去世後,我僱請了一批新的傭人,將房子做局部打掃,當成寒暑假我與綾莎的隱居之處。今年寒假是我們第一次住進來。事實上我們父女都相當喜愛這棟宅邸,雖然有一年前那件事的陰影……但那都過去了,二樓那部份的房間從此被遺忘,也不需要再進入,就讓它沉睡在近旁,或許也沒什麼不好。況且雨夜莊是先兄的精心傑作,我不忍賣掉。”
也少有人買得起吧。若平暗想。況且,發生過兇殺案。住在死過人的豪華宅邸……也許是因為對手足之情有特殊的感懷、遺憾或過意不去;有如悼念式的短期居住,這倒也不是無法理解。白任澤這個人,心中似乎也流竄著異於常人的纖細情感。
“教授,那您請我來,莫非是你認為一年前的兇手不是楊瑋群?”
白任澤雙眼一亮,抬起頭來,“我可沒這麼說。畢竟,整件事很有可能就是像警方認定的那麼單純。我請你來,是因為兩個禮拜前我收到一封奇怪的電子郵件。”
“電子郵件?”
“嗯,你過來看吧。”白任澤指著旁邊的計算機桌,示意若平靠過去。
他繞過書桌,走到教授身旁;後者略微挪動旋轉椅,面對筆記型計算機,移按滑鼠的右手快速動了起來。
屏幕出現Outlook窗口,緊接著白任澤的私人信件羅列開來,數量不多。教授將游標移向最頂端那封信,日期是一月七日,主旨寫著“兇手另有其人”,寄件者名稱是一連串怪異的數字:(7,3)(10,4)(6,4)/(2,3)(7,3)(10,1)(6,4)/(5,4)。
“這好像是暗號,”若平說,“指涉寄信的人。”
“能解得出來才有鬼……重要的是附加檔。”
白任澤打開郵件附加檔。
那張圖片令若平訝然。就像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吃了一記悶棍,他感到恐懼感在腦中爆裂開來;方才所聽的故事如火山熔岩流泄而出,拂起全身一陣悚然。
圖片中,一名身穿黑色風衣與長褲的男人呈現大字形躺在地板上,臉孔血肉模糊、扭曲到難以辨識的程度,頭部附近一片血泊;那凹陷碎裂的面部就像揉爛的紙黏土般凌亂,勾起心中的悚栗。
那是白景夫的屍體照片。
8.2/10,2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