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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繩圈、衣架、鋸子上布滿了灰塵,而且灰塵散布結構相當自然完整,看得出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人碰觸與使用了,根本不可能被拿來設計什麼殺人機關。它們應該只是白景夫還在世時丟棄在這裡的廢棄物,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如果是這樣的話,如何解釋密室狀況?有人目睹被害者跑入房內,門外也一直有人監視,被害者卻在密閉上鎖的空間內被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兇手扯斷頭顱、一命嗚呼,然後頭部離奇消失……而在場者的證詞是,除死者外沒有其它人進出那間房。
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這簡直是神跡了!
他突然覺得毛骨悚然起來,發現自己面對的黑暗力量是多麼深不可測,而躺在地板上的那具無頭屍體在此刻又是顯得多麼懼怖駭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房裡有種令人暈眩、噁心的氛圍,讓人一刻都不想多待;昏黃的光線拆散他的注意力與集中力;從他踏入這裡的第一刻,便深深感受到那種晦暗的力量。地上的無頭屍體讓他的暈眩感加劇。
若平帶著不安的心緒收起手帕,越過屍體,出了陰氣森森的房間。
他尋找門旁的電燈開關,按下鈕,但燈卻沒滅。
反覆再按了幾次,依舊徒勞,原本猜想可能是開關壞了,這才發現在他按的圓形按鈕下還有另一個方形的按鈕。按下第二個按鈕後,燈果然滅了。
他把門虛掩上,準備轉身離開。
在右手邊的牆上有一盞夜燈,射出昏黃的光線。所有人應該都回房休息了,此時是夜最深沉的時刻。
雨夜莊,今晚──暴風雨之夜,正是這棟建築物本身最好的寫照,實在是詭異的巧合。
就在若平欲穿越面前的雙扇門返回自己的房間時,從身後的樓梯方向突然傳出細碎的腳步聲,飄蕩在黑暗的空間。
他停下腳步,慢慢轉身,眼神挪向聲音來源處。
外頭已沒有雨聲,稍早之前雨勢暫歇,再加上他的聽覺比較敏銳,才能捕捉到了一瞬間的腳步聲響。
以無聲的步伐,他小心翼翼地走近樓梯,右手碰向樓梯間電燈的開關,迅速按下。
燈光亮起的那一瞬間,若平聽見急促的下樓腳步聲,接著是差點跌跤的碰撞聲。顯然,這個人不想被別人發現!
對方匆匆忙忙地下樓,若平也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上,他辨認出一道黑影消失在轉角處,看不清是男是女。
閉過轉角,來到二樓,正在他猜測著人影的蹤跡時,往一樓的階梯傳出聲響,於是他毫不遲疑地往樓下衝去。
一樓與二樓之間的樓梯間沒點燈,若平摸索著樓梯扶手快步掠過階梯。快到達一樓時,他聽見門閂被打開的聲音,接著有光線滲入。顯然對方是打開樓梯前的雙扇門,逃往客廳前的那條走廊。
就在門打開、光線滲入的那一剎那,他看清那個人的背影,是一個男人沒錯,但分辨不出是誰。
若平的後腳離開最後一階階梯,便立刻飛奔向前。就在他快到達門邊時,右腳突然踢到一團硬物,令他重心不穩,差點跌個狗吃屎。在黑暗中他穩住身子,眼角掃過那團物體,一瞬間,整個身子像被丟入冷凍庫般凍僵了。
他向後退,退到樓梯的起點,左手摸索著牆壁上的樓梯間電燈開關。
電燈開關摸起來相當冰冷,他顫抖地按下,瞬間略顯刺眼的光線自上往下泄入。
一陣顫慄感如波浪般席捲他全身,眼神膠凝在那團物體上。
一張臉以側躺的姿態望著他,面孔扭曲至悲慘的程度,亂發披散在面頰上,頸部斷裂處稀稀爛爛,整體看起來就像一顆破爛的花椰菜。
雖然面孔變了個人似的,但若平認得那是岳湘亞的臉。只見過幾次面,對方洋娃娃般的面容卻已深刻烙印在他心中。此刻岳湘亞不過是化了妝、換上另一副面貌罷了。
他僵立了幾秒,最後才決定暫時拋下人頭,追逐他原本的目標──黑色人影。
若平衝出雙扇門,來到客廳前的走廊,廊上牆壁點著夜燈,光線昏暗不明。他先從玄關方向望去。沒人。接著小心翼翼地往餐廳方向走去。
他的心怦怦直跳,彷佛置身在深邃的地道內,追尋著一道看不見的影子。
到了餐廳門前,他打開裡頭的電燈,依舊是朦朧不清的光線;碩大的餐桌出現在眼前。
不在裡頭。
他搜了一遍整個空間,包括角落的廚房。連個鬼影也沒有。
若平離開餐廳,打開對面娛樂室的電燈,同樣搜了一遍,也同樣徒勞無功。
他咒罵自己的愚蠢,這樣慢吞吞、沒技巧的搜法,對方早就逃得不見蹤影,根本沒什麼效果。
若平關掉娛樂室的燈,重新回到走廊,明白自己追丟人了。那道黑影可能已經回到自己的房內,抓不著了。
雖然不明白那個人的目的,不過當時他好像是準備上樓到案發現場。如此說來,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兇手……
越過兩條走廊的交叉點,他繼續向前走。突然,聽見有人咒罵的聲音。
“可惡!鎖住了!”
是徐秉昱。
若平留在牆角觀望。樓梯左側的房門前站著徐秉昱與方承彥,前者的右手握著門把。
“小聲一點,”方承彥低聲說,“隔壁好像是傭人的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