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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壺皺眉:“這是什麼意思?你不回去嗎?”

    我翻了個白眼。回去看你和莊致致成親?你還是行行好,一刀殺了我比較痛快!

    枕壺沉下臉來,道:“胡鬧也得有個限度。”

    他這模樣像透了蘭圖師兄,我慫得話都說不出來。

    正巧趙小公子迎上前來,向枕壺作了個揖。枕壺手裡抱著嫩嫩,只能歉意地點點頭。

    趙小公子方欲開口攀談,我便伶俐地躲到他身後,對著枕壺吐舌頭說:“我反正不回長安去,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已經是這位趙公子的人了。”

    趙小公子:“……”

    “哦?”枕壺把嫩嫩放下來,嫩嫩乖乖趴到一旁賭桌上看戲。賭場裡本身就有不少人,更有人慕枕壺之名前來,已經擠了個水泄不通,里三層外三層圍著看這場好戲。枕壺若無其事地把他那柄象骨摺扇捏在手裡把玩,和氣地向趙小公子道:“不知這位公子何時娶了我師妹?去優丞相府上下過聘了沒有?我這師妹雖性格頑劣了些,畢竟也是當朝丞相府里的掌上明珠,斷沒有輕忽了婚姻大事的道理。”  

    圍觀眾人起了不小的騷動,趙小公子苦笑了下,正欲作答,我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相公,別怕,雖然我們是私定終身,但我爹向來疼我,斷然不會為難你。你不是也有一柄扇子麼?趕緊拿出來玩一玩。”我從他腰間抽出扇子來遞予他。

    枕壺揚起了眉毛,趙小公子接過扇子卻沒有展開,只隨手擱到一邊,道:“枕壺公子見諒,這委實是天大的誤會。優小姐不過是在賭桌上輸給在下一局,在下只有意敲打,無意於小姐的終身。”

    我聽他這麼說,簡直氣糊塗了,憤憤道:“趙公子,這話我不樂意聽,你打算始亂終棄嗎?”

    趙小公子:“……”

    “優、華!”枕壺從唇fèng里一字一頓拋出我的名字來,嚇得我拼命往趙小公子身後躲。“過來。”他語氣淡淡的,我幾乎以為是蘭圖師兄親至,戰戰兢兢從趙小公子背後走出來,灰溜溜站到他身邊去。

    枕壺拱手道:“在下師妹尚且孩子心性,得罪之處還請趙公子您多多擔待。如今長安城裡為了尋她差點翻了天,在下不便逗留,此番先別過,留待後日在下必領她登門謝罪。”  

    趙小公子回了個禮,我嘟嘟囔囔著“誰要登門謝罪”,被枕壺餘光一掃嚇得趕緊閉嘴。

    “抱上嫩嫩走。”枕壺吩咐我。

    “你去抱。”我頂撞道。

    枕壺把手腕上的牙印露給我看,“你剛咬的,還疼著呢。”

    我撅著嘴走到嫩嫩邊上,嫩嫩伸手摟住我脖子,我氣憤道:“你都五歲了,自己走!”

    嫩嫩也撅起了嘴巴。

    我走到賭場門口,忽然頓住腳步,枕壺不疾不徐搖著扇子看我。我上下摸遍了,沒找到值錢的物什,遂伸手到枕壺懷裡掏了半天,掏出一個小香囊來。我嗅了嗅,向枕壺道:“送給我。”

    枕壺“嗯哼”一聲,點了點頭。

    我遲疑道:“值多少錢?”

    枕壺饒有興致地用扇骨支著下巴道:“我們阿曇居然問起了價錢,這還是阿曇嗎?”

    

    我踹了他一腳。

    枕壺利索地躲開我這一腳,笑吟吟道:“小玩意兒,香料算不上珍品,值不了多少,頂多百來兩銀子。”

    我捏著香囊又跑進賭場,趙小公子正在對一個小夥計吩咐著什麼,見了我,他怔住。我把香囊遞給他,道:“這個給你,抵我的賭資。香料雖算不上珍品,可這繡囊是延順公主親手fèng制的。”倘若延順曉得我借她的招牌在外頭招搖撞騙,不知她會如何修理我。——管她呢!

    趙小公子小心翼翼接過香囊揣進懷裡,拱手道:“在下自會好生珍重。”

    枕壺來了有一個好處,我同嫩嫩再不用過苦日子了。我先勒起袖子給嫩嫩洗了個澡,再舒舒服服自己泡了個澡,扔掉我們那一身破爛,穿上枕壺孝敬來的新衣裳。等我折騰到飢腸轆轆了,枕壺又吩咐擺了一席供我們享用。

    嫩嫩一邊吃一邊哭:“小舅舅你總算來救我們了,我和小姨都快完蛋了!。”

    枕壺用扇骨抵著唇角,含笑道:“你們自己離家出走,吃了苦頭就想起小舅舅我啦?倘或不是蘭圖師兄吩咐,我才懶得找你們呢。”  

    我沉默著啃雞腿,腹誹道:“誰要你找?”

    嫩嫩卻眨巴眨巴眼睛說:“小舅舅,我們這一回可不是離家出走,我們是被綁架了。”

    枕壺斂起笑,沉吟道:“綁架?”向我問:“阿曇,怎麼回事?你們不是自己跑到庸魏城來的嗎?”

    誰會閒極無聊跑到庸魏城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來?它沒有長安一半好玩呢!我心裡恨恨的,想要哭自己在綁匪手裡的遭遇,又不甘心在枕壺面前示弱,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轉了,只好扭過臉不看他。

    嫩嫩接口說:“我和小姨本來只打算在城郊玩兩天,小姨還打算跑到南苑去找延順姐姐。可我們在一家客棧睡下,醒來就發現自己被綁了眼睛,捆了手腳。在馬車上暗無天日地顛簸幾天,我暈暈乎乎的,只曉得小姨打跑了綁匪把我救了出來,旁的我可就什麼都不曉得了。”

    我憋回眼淚,瞪著嫩嫩,嫩嫩面不改色地續道:“小姨還受傷了呢,她不讓我曉得,可是我這麼聰明,如何不曉得她在夜裡喝藥?”

    枕壺拽住我的胳膊,硬把我掰過身同他面對面,淡淡問:“傷哪裡了?”  

    我咬牙切齒說:“要你管,你管好莊致致就是了!”

    枕壺揉了揉眉尖,道:“阿曇,你什麼毛病?這跟莊致致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她派人綁架的你?她不過一個屬國的公主,哪裡敢在我朝這般撒野。”

    嫩嫩撐著下巴懶洋洋道:“小姨說,小舅舅你要跟致致姐姐成親,是真的麼?”

    枕壺挑起眉毛:“哈?”他用扇骨輕輕敲了敲我的臉頰,笑問:“我說你怎麼吞了炸藥似的,嗯?阿曇,在氣這個?”

    我抓起他的手又想咬,這回他學乖了,飛快地抽出來,反握住我的手,道:“阿曇,我不曉得你從哪裡聽來的,總之我沒打算同莊致致成親。”我怔了怔,他又握住我另一隻手,柔聲道:“傷哪裡了?疼不疼?”

    此刻我也管不了他這話的真假,只覺得一路的心酸委屈噴涌而出,把臉埋進枕壺懷裡哇哇大哭了起來。

    ☆、【章一 山水】05

    延順今春嫁了人,等到七夕我才恨起這回事兒來。  

    “哪有我這婦人陪你一個未婚女子一塊兒過七夕女兒節的理呢?”我去南苑邀延順七夕一起玩的時候,她梳著個婦人髻,一派端莊地回絕我。

    我惱道:“你少來!”

    延順用她看五歲的延平一般的眼光看著我,嘆氣道:“阿曇,我嫁人了,這七夕節真不能陪你過。若我還像往年一樣渴盼著在鏡子裡瞧見未來的心上人,你叫駙馬的臉往哪裡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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