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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正如喬剛所料,廣叔蓬頭垢面地又出現在了賭場裡。他雙手互插在袖筒里,臉色異常憔悴。賭友們一見到廣叔,個個像孫子一樣,又讓板凳又倒水。
“廣哥,又來了?玩兩把?”
廣叔苦澀搖搖頭,他木訥地說:“沒錢了!”
這時,坐在旁邊的喬剛說:“沒錢了?廣子,咱這幫哥們裡面,你是最有資本的了!先不說你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就光說弟妹,她多漂亮一美人兒,咱村找不出第二個來!”
廣叔嘆息一聲:“那有什麼用,也不能當錢花!”
“能啊!只要你願意,弟妹可以作價壓注!”喬剛轉過身朝身邊的人眨眨眼睛:“你們說行不行?”
“行啊!”現場的人幾乎異口同聲。
廣叔沉默著,他低著頭悶悶地沉思起來。
這時,喬剛朝身邊的人使使眼色,立即有人見縫插針地開導廣叔說:“廣哥,我們都是有家室的人,誰好像還能搶了嫂子似的,你怕什麼!這樣,就一晚上,嫂子作價2000千,誰贏了,嫂子今晚就是誰的,以後,咱誰也不說,怎麼樣?”
廣叔面露難色地皺緊眉頭,似乎還在猶豫不定!
“廣哥,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你要把握住,說不定,你不僅不能把嫂子輸了,還能翻本呢!”
廣叔聞言,頓時抬起頭,兩隻眼睛放射出異樣的光芒,他喘息著說:“真的,我真的能翻本?”
“有可能!打牌這玩意,靠的不就是運氣嗎!說不準,時運就上來了,擋都擋不住。你說是不是?”
廣叔激動地點點頭,他的眼前,似乎又閃現出了曾經他在賭桌上光輝的日子。
日期:2008-4-8 21:21:00
(六)
廣叔根本不可能贏,他的結局註定是悲慘的。
正如故事開始時講述的那樣,廣叔輸了,連帶著把廣嬸輸了出去。自從那天開始,每天晚上,開始有人光顧廣叔家,開始有人光顧廣嬸的身體。一開始的幾天,每天晚上只有一個人去。然而,到後來,廣叔輸得越來越多,為了還清債務,有一次,竟有十一個人一同凌辱廣嬸。
每天晚上,廣叔輸了錢,他默默地帶領贏錢的賭友來到自家門前,無奈的揮揮手,賭友一哄而上。廣叔瑟縮地坐在自家門前的石凳上,他望望天,看看地,眼淚往肚子裡咽。
日子就這麼在痛苦中蹣跚前行,終於有一天……
說到這,我哽咽著幾乎說不出話來,耳邊響起一聲喃喃的自語聲:“終於有一天,廣嬸再也受不了這折磨,自殺了!”
我淚眼模糊的轉過臉,看著身邊的男人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我苦笑著盯著他說:“你也會有人性嗎,你也會哭嗎,這不是你一手策劃的嗎,喬剛,喬大主任!”
喬剛避開我的眼神,他把目光投向漆黑的窗外。
我盯緊他,人面獸心的混蛋!“可是,你錯了!”我齜牙咧嘴朝他大吼:“廣嬸不是自殺的!”
“什麼!”喬剛轉過頭,以一種震驚的表情看著我。
“也許你想不到吧,廣嬸沒有自殺,他是被廣叔活活吊死在小樹林邊的那棵枯樹上的!”
“怎麼可能?”喬剛神情愕然。
我冷笑一聲:“廣嬸還有兩個孩子,她不可能狠心拋下自己的孩子離開人世!每天她以淚洗面,苟活於人間,就是為了兩個孩子。可是,廣叔容不了她!因為他幡然醒悟了,因為他覺得這是奇恥大辱!”
“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昨天晚上你打死廣叔前,廣叔親口告訴我的!這幾天村里不是傳言半夜有男人哭嗎?想必我不說,你也肯定比我清楚,那個半夜哭泣的男人是廣叔,其實你早就懷疑廣叔沒有死!是不是?”
喬剛一怔,他緩緩地說道:“不錯,自從我的幾個賭友被吊死在樹上以後,我整天膽戰心驚,茶飯不思,起初我懷疑是廣子所為,但後來,警察說廣子酒後失足掉進塌陷坑裡被淹死了,我更加害怕了,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是廣子的鬼魂回來作怪。但後來,警察讓我去辨認廣子的屍體,我竟意外地發現,那人不是廣子!那時,我明白了,被吊死在樹上的那十個男人都是廣子幹得,於是,我暗地裡一直尋找廣子的下落,但一直沒有結果,前幾天,我聽說你們那個巷口半夜有男人哭聲,我知道,肯定是廣子,為了自保,我不得已必須找到他,把他打死!”
“你說得沒錯,那些人的確都是廣叔殺的!但是,你根本沒必要去殺廣叔,因為,廣叔在想要殺死你之前,雙腿已經喪失了活動能力,他快要死了!其實他早該死了,唯一支撐他艱難活下去的理由就是還沒有把你吊死!”這時,我的眼前恍惚又閃現出了那個匍匐在地上的黑影,他蓬頭垢面,奄奄一息。
“那這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這時,我又想起了昨天,想起了昨天夜晚那幕讓我難忘的情景。
日期:2008-4-10 14:07:00
(七)
廣叔奄奄一息地趴在我家門縫處,他望著蒙蒙的夜空,向我幽幽訴說起這多日來他經歷的苦難與不堪。
這段令廣叔痛苦的往事要從喬剛和那幫賭友第九天夜晚集體強暴廣嬸說起,那天半夜,也正是母親半夜起床換煤球的那一天。那天晚上,月光出奇地明亮,喬剛興奮地帶著一批人閃進廣叔的家門。廣叔瑟縮地蹲在門前,他悶悶地抽起煙,不知道為什麼,那天夜晚,廣叔的腦袋一改往日的混沌愚昧,竟像當天的月亮一樣清澈靈光。他神情呆滯地蹲在門前的石凳上,麻木地沉思著,不知從哪一刻起,他恍然醒悟了,具體什麼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總之,他就那麼無可救藥地醒悟過來,他突然覺得這是一種難堪的侮辱,他突然覺得用妻子來抵債是多麼的荒唐,他突然覺得,農村人,有窩囊的,但沒有像他這樣窩囊的。於是,他憤怒了,他瘋狂地向村南側的小樹林跑,不停地用頭撞擊粗大的樹幹來發泄自己失控的情緒,當他筋疲力盡,頭破血流的時候,復仇的火焰從罅隙里蹦出來,像熊熊烈火一般燃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