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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到這兒幹嘛!”我看著黑漆漆的樹林,想起孩提時代的驚懼,頭皮一陣陣發麻!
母親說:“別說話,快到了。”
“媽!”我再次把目光射向這片黑洞洞的樹林,腳步不由地打了頓。
母親並沒有發覺我的恐懼,她只管自顧自地往前走。我看著母親神神秘秘的樣子。突然,我想起母親是信耶穌的,我驚問:“媽,不是吧,你不會拿這些飯菜去供奉什麼吧!”
母親沒有說話,已經走進了小樹林。我緊跟著母親鑽了進去,小樹林裡黑漆漆的,陰冷陣陣,不時地掃到臉上,麻嗖嗖的感覺。我警惕地環視著四周,前腳搭著母親的後腳跟緊緊跟著,一步也不願意落下!
很快,母親停了下來,因為我跟的太緊,差點撞倒母親身上。母親說:“怕啥,到了!”
我眼珠子一瞪,好半天,我才發現身側的陰暗裡突兀地矗著一間小屋。天!這裡怎麼有個小屋?記得以前沒有,什麼時候在小樹林裡蓋的一間小屋?誰蓋的?一連串的疑問,我想都沒想,一口氣說了出來。
“都蓋快有一個月了!”母親說著,站在小屋的門前,輕輕敲了敲門:“毛妮,大娘給你送飯來了!”
“毛妮?”我更加疑惑了。還沒待我細問,小屋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微弱的燈光在黑暗裡霧氣騰騰地撒了出來,一個乾瘦的女孩映在昏黃的燈光里,伸出細長細長的胳膊顫顫地接過飯菜,然後低著頭呆呆地佇立著。
“進去吃吧,天怪冷的,晚上蓋好被子,別凍著,大娘回去了!”母親站在小木門前說完,輕輕把門關上,她重重地嘆息一聲,說:“走吧!”
我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毛妮!她怎麼住在這裡?媽,到底怎麼回事?她怎麼變成了這樣!村里發生了什麼事情!
母親又是一陣哀嘆:“毛妮家,毀了!”
日期:2008-3-16 22:11:00
(二)
毛妮的家就住在我家斜對門,她一家四口,她的父親,我叫廣叔,她的母親,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我叫她廣嬸!她還有一個哥哥,名叫占奇!
在我的記憶里,毛妮應該擁有一個正常美滿的家庭。廣叔是一個農民,也是一個泥水匠,我在家的時候,常能見到他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扛著泥水簍和瓦刀等一些泥水匠的工具回家!
而如今,怎麼變成這樣了呢?
晚飯後,我纏著母親不放,非要她給我說出個所以然來。母親忙完家務活後,空閒下來,她才緩緩地向我道出了這一年發生在毛妮家的故事。
一年前,毛妮的父親廣叔迷上了賭博,開始的時候,廣叔只是閒著沒事玩玩,解解悶子。沒想到,一來二去,廣叔漸漸沉湎於其中,那段日子,廣叔像吸毒一樣,每天都往村西頭的賭點跑,一天不去,他整個人好像得了場大病一樣,蔫巴蔫巴的。大概因為廣叔賭博贏了點錢,他越賭越上癮,後來,乾脆連泥水匠的活也不幹了,自家的田地也不種了,索性整天呆著賭點裡,有時候幾天幾夜不回家。
起初,廣嬸也以為廣叔只是玩玩,農村,農閒時,誰不打個麻將斗個地主什麼的,廣嬸並沒把這當回事。後來,廣嬸漸漸發現廣叔經常徹夜不歸,她開始把這事放在了心上,常常,夜幕剛剛拉下來,廣嬸就帶著占奇和毛妮去村西頭的賭點找廣叔。每這時,廣叔正賭在昏天暗地,他哪有功夫理睬媳婦和孩子,常常大手一揮:“老爺們找點樂子,女人家趕緊回去,別背了我的手氣!”廣嬸為這事和廣叔鬧了很多天,鄰居親戚很多人也勸說廣叔別再賭了,在家好好過日子!可是,鬼迷心竅的廣叔哪裡聽得進半點好言相勸,很自然……廣叔越陷越深,多年積攢的錢財也越輸越多……
有一天深夜,隔壁的王大娘去廚房倒水,聽到巷口裡有幾個男人低聲在爭吵著什麼!這大半夜的誰還不睡覺?她悄悄地來到門邊,把耳朵貼在門縫處,聽了半天,才聽明白是廣叔輸了很多錢,家裡沒錢還,幾個賭友跟著要帳來了。後來,她隱約聽見,幾個男人要求廣叔拿東西抵債,具體拿什麼,王大娘也沒聽清楚,寒冬的夜晚,太冷,王大娘匆匆地回房睡覺去了。
第二天,人們走在清冷的巷口裡,隱隱約約,聽到廣叔家傳來廣嬸的哭聲。幾個熱心的婦女就去敲廣叔家的大門,但無論怎麼敲,廣叔家的門就是不開!有時候,占奇和毛妮出來玩,鄰居們問他們,他們也不說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鄰居們疑惑著,關注著。常常半夜,他們能聽到廣叔家腳步聲冗雜,似乎有好幾個人!有一天半夜,母親突然醒來,她忘記了給爐子換煤球。走至廚房,聽見門外有步調不一嗒嗒嗒的腳步聲。母親好奇地趴在門縫裡朝外張望,她看見廣叔家門口,幾個男人站在門前,而廣叔,正蹲在自家門前的石凳上悶悶地抽著煙。母親說,那晚的月光很明亮,她清楚地看見廣叔的樣子很麻木,他木頭似地朝身邊的幾個男人揮了揮手,幾個男人迅速地閃身進了廣叔的家門,廣叔望著天上的月亮看了一會,半晌,他低下頭,吧嗒吧嗒地又抽起煙來。
母親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去睡了。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一件讓所有人意料不到的事發生了。
日期:2008-3-16 22:1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