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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黑色就難受,”念因側臥在床上看著還在為他烤魚的窫窳說道,“不如你把衣服變成大紅色吧。”
“我換成藍青色可好?”因為念因說法術做出來的不好吃,窫窳不得不盯著烤魚,頭也沒回地說,“紅色於男子而言,著實……”
窫窳話音還沒落,忽然肩膀一重,轉頭看去,念因袍子大敞著,露出胸膛。
“那你看看,我是男子麼?”
窫窳趕緊把頭有轉了過去:
“我知你是男子,只是我是在不大習慣……”
“除了紅色,我看著都難受。”念因半靠著窫窳的後背,蹭了蹭自己的指甲。
“那你稍稍退開些……我……”
“不用,你就這麼施法換了吧,”念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窫窳好像很不習慣和自己有肢體接觸,“我靠會省力,一會一起吃魚。”
過了半晌,念因再轉過頭瞥了一眼窫窳,看到身形有些魁梧地男人,被包裹在紅色的長衫里,臉色有些不自然地烤著魚,著實有些舒坦。於是乾脆坐在了窫窳的肩膀上,身下人也不反抗,念因總有一種自己勝利的愉悅感。
夜晚略寒之時,念因看準了窫窳不喜與人肢體接觸,就口口說著自己體弱怕寒,石洞地面太硬,硬是把窫窳當做肉墊。
窫窳實在受不住念因瞎折騰,就乾脆把上衣脫了,趴著身子,讓念因睡在自己的背上,再用法力維持體溫,給念因取暖。
“傻子,”念因躺在窫窳背上,一手順手捻過一撮窫窳的頭髮,“你陪我說說話。”
“我……”窫窳猶豫了半晌也說不出個什麼,“我不善與人交流。”
“話有什麼不會說的,”念因拽了拽窫窳的頭髮,惹得窫窳吃痛地悶哼一下,“我七八歲才會說話,現在不也能說。”
“我……我自小並無人與我說話。”
念因忽然愣了愣,他以為窫窳為神,他父親還是上古神,定是自小就備受關注,什麼都能得到,身邊有數不清的人簇擁著。
“你父親呢?”念因鬆了松窫窳的頭髮。
“自我有記憶,我父親並不親近我,見面都很少,母親生下我就去世了。我住在極北的山洞,只有雪,沒有人。”
念因抿了抿嘴,窫窳為什麼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心裡有些怪怪的,但念因也不知道這種情緒叫什麼,側頭看向外面,有泉叮噹,星子滑落。
“那曲兒會唱麼?”
“不會。”
“可我想聽。”念因翻過身,胸膛貼著窫窳的後背,“我教你一遍,你學著,以後都得唱給我聽。”
“嗯。”窫窳悶著聲說道。
但是其念因會的也不多,他自小便不被允許多說話,更不要說聽曲唱曲了,只是每年有魔族高位之人娶親他作為首領的孫兒,還是要去的,禮成時總會唱一首歌,詞好像是——
“先於吾行,晝夜佑卿——”念因哼了一句,而後戳了戳窫窳的後背,“學著唱啊。”
“嗯……”窫窳深吸了一口氣,背部有些起伏,而後渾厚的聲音和著念因清脆的聲線,“先於吾行,晝夜佑卿——”
“並足遠恆,與君共生——”
“並足遠恆,與君共生——”
“……——”
那夜星草皆臥泉邊,禮成之歌,晃過了一整個黑穹。
第94章 念因(六)
可悠閒的日子總不會一直持續下去, 魔族那些高位的子嗣親眷終究還是搜尋到了烏冥泉外。
那天窫窳又出去找宮室了,念因正在洞中盤算著晚上再讓窫窳干點什麼時,洞外就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念因走出洞外,就看到低崖下泉水旁,一群人正氣勢沖沖地對他喊著:
“你個瘋子,居然敢害我族人!”
念因打了個哈欠,靠在洞口:
“吾是你們的王,吾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不過一個斯子, 你若是聽話些,我們看在老首領的份上,也就留你個位置,可你居然膽敢幹出這般事!”
“吾不過和你們一樣,補魔罷了, 且, ”念因眼睛眯了眯, “吾那日說了,魔族再無奴亦無斯子。”
“你和我們一樣?哈哈哈,你們聽聽,這個斯子居然說他這個傀儡能與我們的身份一樣?”
“真是可笑至極,魔族誰不知道你根本不是什麼窫窳,老族長就是當個玩寵一樣養著你。”
“大家瞧瞧, 這斯子怕不是被魔力反噬, 連從那下都下不來了吧?”忽然人群中一個人高聲說道。
“是啊是啊,若是他真的補魔成功了, 定是比老首領法力深厚,可現在你們可有誰感受到什麼氣息?”
“沒有。”
“沒……”
“趁還有點姿色,不如好好伺候我們,我們還可留你條命。”崖下之人篤定念因並無法力,於是更加放肆道。
“哈哈哈哈……”
“想要吾伺候你們?”念因不怒反笑,一雙眼睛挑起,“你們倒也算算自己的命夠死幾次的。”
雖說念因確實半分法力都釋放不出,但他自幼時那一次之後,就再不知恐懼為何,也在不肯與人示弱半分。
於是他縱身一躍,就向下跳去。
落至半空,念因忽覺身子一暖,而後就聽到一聲長嘯。
他睜開眼睛,只見窫窳青霧纏身,一雙眸子不似平日的黑色,而是猩紅,繼而眨眼的功夫,剛剛幾個妄言之人就被直落而下的火焰燒得只剩灰燼。
“是誰……”剩下的人聲音有些顫抖著說著。
念因和窫窳已落到地面,念因跳下,走到那些人的面前:
“吾的僕從已可將你們燒成灰燼,你們可還想要吾來伺候你們?”
說罷,念因抬起手,還未待他手落下,那些人就都作鳥獸般逃竄。
念因沒有再追,而是踱步回到窫窳身側。
“困了,我要回去睡覺。”
“你果然是我的兄長。”這一次窫窳沒有依著念因,而是按住念因的肩膀,低著聲音說道。
“你剛剛聽到些什麼?”念因反手握住窫窳的手腕,從自己的肩膀上拿開。
“都聽到了。”
“那為何不早些出來。”念因的眼睛眯了眯,他發現自己對於窫窳不在自己掌控之中,有些煩躁。
“我只是為了確認你是不是我的兄長,”窫窳從自己懷中拿出一個畫軸和一個小玉瓶,“你實在與我母親有些相似,所以……”
“呵,”念因的眼神冷了幾分,“吾是念因,是魔族之王,吾骨子裡只有巫魔之血,與你這個神毫無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