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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呢?”蘇彌感覺石嶼似是有些出神, 不由得往石嶼看的方向望了望,但除了空空的高閣什麼也沒看到。
那個女子兩個食指交叉, 放在胸口,搖了搖頭,而後用手指了指高閣後的一棵金楠木,笑了笑,又化作了翠鳥,飛了過去。
石嶼雖不知為何少昊、蘇彌都看不到那女子,但既然那女子如此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存在,想來其中定是有些緣由,於是便暫時緘口不言。
石嶼對著蘇彌搖了搖頭:“只是覺得這裡跟以往看到的有不同。”
“少昊本是五帝之一,為人時所掌管的部落皆以鳥為圖騰,他所帶領的部落才人輩出,文字、計量、歌舞、軍事都自成體系,而他本人也深受愛戴。”
“而後他建立的百鳥之國,以鳳凰為首,下部百鳥各司其職,也是欣欣向榮好不熱鬧,那時候在他國家的百姓都富足安樂,算得上是人間一方樂土。”
“他登仙那日,百鳥環簇身邊,鳴叫聲不絕於耳,明明還是白日,天邊卻如晚霞浸染,百鳥帶他飛過的地方都染上了霞色,一時間壯麗無比,那般景色直到現在都在仙界時不時地被感慨幾句。”
“晚霞麼……”石嶼小聲地喃喃了一句,不知怎麼就想到了那霞色的鳥,“那他這麼多年都沒有妻子麼?”
“他為人時,娶過部落中的一女子,還生下了數子,你還記得句芒麼?”
“嗯。”石嶼點了點頭,他還記得那個小耗子挺可愛的。
“句芒就是他的兒子之一,後被天帝賞識,封為木神,掌管人間的春天。”
“那他的妻子呢?”
“他的孩子都是還未登仙時,與部落中一女子生的,可那女子似乎很年輕就去世了,也未等到少昊登仙,不過這些也都是些傳聞,仙界那些人活的久了,也總是閒聊些這些東西。”
石嶼點了點頭,有些若有所思地看向高閣後的金絲楠木,那女子究竟是什麼人呢?
“怎麼了?”蘇彌總覺今日的石嶼似是有些心不在焉,不由得甩了甩尾巴,勾住石嶼的手指。
“我們去轉一轉吧,”石嶼並非存心想瞞蘇彌,但卻又覺得應該為那女子保守這個秘密,他想等有機會去親自問一問那女子,於是石嶼捏了捏蘇彌的手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這麼多鳥,我都沒見過。”
“我帶你去看看。”蘇彌伸手摸了把石嶼的頭髮,他知道小傢伙定是有事情瞞著他,但他也知道石嶼不願說自是有原因的,多留個心就好,在少昊的百鳥之國,許是比在仙界還要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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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嶼和蘇彌轉了大半日也不過才走遍百鳥之國的一半不及,晚上少昊並未大擺宴席,只是譴了兩隻鳥前來帶領蘇彌石嶼二人到了一處湖間小亭。
“我知你們二人並不喜熱鬧,便只擺了些我這裡特有的吃食和前些日子才得的果酒,”少昊坐在亭間軟塌上,著一身赭石色寬袍,抬手在空位上擺了兩隻酒杯,“請坐。”
蘇彌收起尾巴,微微頷首,坐在了軟塌上,石嶼也坐在了另一側。
“論起來,我也算是你們二人長輩了,此次人間將亂,我本也應入世盡一份力,只是實在是遠離世俗已久,太多事許是反而不如你們做的好。”
“您願將鳥羽贈與我們,我們已是萬分感謝了。”蘇彌難得十分有禮地應答道。
“能出一份力也是我應盡的,”少昊抬手將酒壺放在蘇彌杯前,“我這許久沒什麼客人了,我那幾個兒子也不知在忙些什麼,你們來了,便陪我喝些酒吧。”
蘇彌接過酒壺,為自己和少昊斟滿,而後給石嶼只倒了三分之一杯。
石嶼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蘇彌,這果酒聞著清甜,他也並非是滴酒不沾的人。
“金天國算是人間西域了,酒性都更烈一些,你慢些喝,”蘇彌放下酒壺,對石嶼解釋了一下,而後又轉頭看向少昊,“他為凡身,酒性也一般,白帝若是不介意,他的那份我陪您喝了便是。”
少昊看了看石嶼,又看向蘇彌,不由得笑了一下,那一雙本略顯老態的眼睛,多了幾分溫情。
“仙界傳聞向來不問世事少與人交的狻猊為一仙石踏遍六合,談遍列仙,連我這百鳥之國都曾到訪,只為求一解,現在看來,這一解是求到了。”
石嶼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稍稍地了下頭,卻被蘇彌握住手:
“多謝白帝曾為我召百鳥而詢,這次又再為我二人召百鳥借羽,這份恩情,蘇彌銘記在心。”
蘇彌這般恭敬,倒是讓少昊有些啞然。
龍之五子狻猊閒散度日,厭於禮數,仙界都是知道的。但他生而為上神,且確實又並未作惡,也就並無人去責問他些什麼。
再後據說他的仙石被拿去封惡獸,這麼個似是沒心沒念的人竟是大鬧天帝,最後踏遍仙界人間,只為了尋他那仙石的遊魂。那百年間,他也曾來過自己這百鳥之國,可當時自己卻也因不願沾染凡世,加之有些摸不清狻猊的性情所以避而不見。
可狻猊卻執著地在自己這高閣外坐了三天三夜,自己最終還是應他的請求。
那之後他自己有意地打探了些狻猊的事情,仙界皆言,不知何時開始,狻猊的性情竟是慢慢變了,知人間苦難,知與人禮交,雖還是那般閒散的樣子,但卻有了些為神者的樣子。
就連自己那最得意卻也是最高傲的兒子句芒,竟也和狻猊交好。
此次再見狻猊,竟是有了些欣慰的感覺,仿佛看著自家的孩子長大了一般。
本性未改,卻修身得禮,感念情至。
都是那個小仙石的功勞吧,天命所至,無論曾為何做過何,這世間總有那麼一人或者一物,會幫你成為那個更好的你。
少昊思至此,不由得舉杯與蘇彌石嶼二人對碰:
“這一杯,就算做是我這個長輩,祝你們二人可得圓滿。”
說罷一飲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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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嶼喝著這酒十分清甜,果然和以往喝過的都不同,不由得看了看蘇彌,想要再添一些。
少昊也發現了石嶼的小動作,倒是主動拿起酒壺,給石嶼添了一些酒:
“這酒多喝些無礙的,這並非西域烈酒,是用我已故髮妻的釀酒方法做的,許是比你們那裡的酒還溫和些。”
“您的髮妻不是西域人麼?”石嶼想到蘇彌說的少昊的妻子似乎是當時部落女子。
“我的髮妻是西域最美的女子,”少昊為自己也添了些酒,含著笑說,“說來也不怕你們笑話,我為人時雖為部落首領,但實則酒量實在不好,很多時候卻又不得不飲酒,那時候宿醉後經常要難受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