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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朱本只是想了卻塵世恩欠,只是不曾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自生便時刻恪守本分,從未妄為。”
“他是我此生唯一執念,動了心亂了寸便舍不去了。”
“罷了罷了……”西王母嘆了口氣,伸出手指摸了摸朱離的頭,有些哽咽地說,“若知今日,那一日,我定是不放你去那凡間。”
“是我負了您的期望。”
“我只問你一句,他這些年,待你可好?你可曾後悔?”
“他待我很好,我是我最為敬佩之人,也是極盡溫柔之人,離朱,從未後悔。”
西王母聽完離朱的話,將他渡到自己的手指上,走出了宮室,伸直手臂探到了雲端之邊:“今日之後,你可不再來我這西王母宮,好好與他在人間吧,我自會再找一神獸與我作伴。”
離朱飛離西王母的指尖,在空中變回原本的大小,面對西王母,啄掉了自己的三根尾羽,放到了西王母手心。
“你……可再喚我一句,像我剛剛把你帶回西王母宮時。”西王母摸著那三根尾羽,輕聲說道。
離朱閉起眼睛,雙翅環在胸前:“這千百年來,多謝姐姐關照了。”
“姐姐,離朱走了。”
說罷,離朱便向人間飛去。
西王母站在雲端久久才回過神,一雙眼雖是閉起,卻也是落了一串淚。
“我的傻離朱,姐姐自然知道那人待你如何好,可人間風雨,從此而後我可是再無法為你避去了啊。”
“願那人此生不負你,來世不擾你。可莫要再讓你受苦了。”
西王母掏出腰間的配玉牌,上面刻著“離朱”二字。
她將離朱那三根尾羽別在了自己的羽冠中,閉上眼睛,伸手撫上哪玉牌,而後玉牌微微亮起光,待光淡去,玉牌上的字已是不見了。
西王母站直了身子,走向自己的宮室,提了嗓子說:
“神使離朱,獸性頑劣,吾已去其神牌,逐其入凡間,宮內一眾,皆不可私自去探望,違者重罰。”
“擇良日,另奉一獸予吾。”
飛在半空的離朱,乎覺胸口一痛,而後他胸口當初西王母為他畫的祥紋漸漸消失。
他回頭看了看西王母宮室的地方,輕聲說了句:
“謝謝。”
他知,這世上再無神使離朱,只有一愛上凡人的朱色痴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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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開始得簡單到有些粗陋。
離朱並非生而為神獸,最初不過是一隻未開化心智的朱色小鳥而已。
那一世的白修生也是一介武夫,從軍中小卒一路踩著鮮血而升至將軍,為那個朝代帝王拓展疆土。
偶然一次打獵,白修生的弓箭射中了半大的還只是一隻鳥的離朱,見朱離只是傷了右眼,又覺這麼個紅色的鳥兒看著稀罕,就帶回家好吃好喝地養著了。
後覺這鳥兒靈巧,就日日放在肩頭,還專門為其打了一小塊金框鐵片,又系了繩子,遮住其受傷的右眼,練兵狩獵上戰場都帶著,說是圖個喜慶。
也不知是不是天命所定,自從白修生得了離朱,戰無不勝,得了無數封賞,漸漸就成了朝中手中權力最大的將軍。
他是個將軍,卻也是臣子。樹大招風,即便他從無二心,只想為君戰沙場,卻還是不得不捲入權力鬥爭。
那時候不知是從誰那裡開始傳起,紅色的鳥是大逆不道的象徵,欲養此鳥者定會霍亂天下,更甚者會弒君篡權。
這等話一聽便是有人別有用心編造的謠言,可傳的人多了,便也就令人半信半疑了。不只是朝堂之上,就連那尋常百姓間都將朱色鳥視為不詳之兆。
該來的終究也還是來了,新帝上位,大整朝堂。
皇上一紙詔令,言,念及白修生戰功赫赫護衛疆土,只要他願以弓箭射殺朱色鳥,便嫌隙盡除。
白修生接到詔書嘆了口氣後卻又笑了一下,將離朱放在指尖,去了離朱右眼上那個他專門請人打造的金框片。
將鐵片扣了下去,留了一個框子套在了朱離的爪子上,摸了摸他的頭:
“行了,你個小雀也別跟著我受罪了,再找個好人家吧,或是乾脆自己飛去吧,天地那麼大,總有容身的地方。”
說著就把離朱放了,可離朱卻遲遲盤旋著不願走。最後白修生舉弓,朝著離朱的身側射了一箭,將他嚇走了。
而後白修生,對著來送詔書的人,大笑妄言:
“皇上不信我,任我是殺淨了天下紅色的鳥,也依舊是不信我。”
“我是願天下百姓安才浴血戰場,不是為個皇帝小兒當座下夫的。”
“來世我倒要看看,這天下還是不是儘是些無能之輩。”
說罷,白修生就一劍刺入自己胸膛,血灑一地。
而那時的離朱,雖還只是一隻鳥,卻也隱隱有了情感,在高中盤旋許久,那一日他的悲鳴響徹皇城。
皇上派人射殺朱離,離朱一路飛到一座深山之中,棲於竹上,久久不眠。
一日,一農夫看到離朱,想將他捕捉拿去請賞。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忽然一陣風吹過,伴著一聲虎聲低吼,那農夫嚇得丟了弓弩,趕緊跑走了。
離朱看到一個女子從空中踩雲落竹枝。
“呀,還真是只一身朱色的鳥,”那女子有些驚喜道,然後將朱離捧起,“小鳥兒,我的羽冠就差三支正朱色羽毛做翎了,借你尾羽用一下。”
離朱那時並不信任任何人,於是掙扎著拍打著翅膀,掙扎間,他腳上的金框圈掉了下去,滾落懸崖,找不見了。
“不給就不給嘛,怎麼這麼凶……”女子揉了揉自己的被朱離啄紅的手。
離朱撲騰著翅膀,站在懸崖邊,竟是落了淚。
那女子,也一時慌了神:
“竟是只開化的靈鳥嗎?”
“你……你別哭啊……我是西王母,你想要什麼樣子的金圈,我再送你一個就是。”
離朱眼淚吧嗒吧嗒落得更厲害了。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錯了,我帶你回我宮裡,你想要什麼,你隨便挑。”
離朱扭著脖子,就蹲在懸崖邊,絲毫不肯理會西王母。
“那這樣,”西王母也蹲在了離朱身旁,“你先隨我回去,我那裡靈藥可多了,不出百年你就能化形,然後你再來找,也不會有人殺你,你看好不好。”
離朱似是有些聽懂了西王母的話,怔怔地看著她。猶豫了半晌,跳到了西王母的肩上。
“真是只有靈性的小雀,”西王母開心地戳了下朱離的腦袋,“正好我缺個神獸,以後你就在我那裡吧,天天在宮室可真是無趣,有你的話可能就不那麼憋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