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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裡面有......”百里申的腦袋搖得像一個波浪鼓一樣,慌忙的嚷道。看樣子他被嚇得不清。
“裡面的呢,有兩個已經做好了,還有兩個屍變了的已經被我解決掉了。”我輕描淡寫的說道:“一下子毀了三個半成品,明天又要趕工了。”然後想到這裡,氣不打一處來:“要是明天晚上之前收拾不好的話,我就把你和這些東西關一晚上!”然後扔下渾身抖得跟篩糠一樣的百里申,回到了書房。
月亮已經開始漸漸西沉,我卻難以入睡。倒了一壺酒,倚坐在書房窗子邊的橫廊上,看著銀灰色的月亮發起呆來。羽菲的身影在腦海中還是揮之不去,不知怎的,就像她在某個地方注視著我一樣,那種感覺始終籠罩在周身,暖暖的,似曾相識。
我仰頭飲盡了杯中的酒,辛辣的液體滾過喉嚨,胸口一陣陣的發熱。我有些麻木的旋轉著手中的杯子,光潔但卻不甚平整的表面泛著明亮不一的光,就像是誰的眸子,透過那稀薄的夜色,幽怨的望著我。我不由得打了一了冷戰。
“依稀若離別,空影映寒枝,只盼兩三點微瀾,伴皓月長空,暮雪千山,訴不盡萬縷愁腸。”
熟悉的詩句從我口中輕輕的吐出,然後一愣,好像非常熟悉,但是卻又感到一種空曠的陌生,就像是盤旋在腦海中的一團霧,朦朦朧朧,卻又無法看清。夜已微涼,雖然時值初夏,但是晚風還是略顯銳利。我不由得裹緊了衣衫,卻發現臉上然已濕了一片。
第三話 如煙(上)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外面已經飄起了濛濛細雨,雨滴打在窗欞上啪啪作響,一股子冷氣沿著門縫鑽進了房間裡,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初夏時節的天氣也沒有悶熱起來,相反氣溫更加的無常了起來。我坐在床上發起呆來,太陽穴兩側在陣陣的疼著,我皺著眉頭,用無力的手指按揉著太陽穴。昨天深夜一個人坐在窗欞上喝酒,估計是宿醉加上風寒,整個人都顯得毫無生氣。
外面傳來叮叮咚咚的敲打聲,估計是百里申那傢伙在修理昨天被我撞壞的門了。然後就想到今天晚上要趕工把那三個被我毀掉的人偶做出來,就不由得開始心煩起來。現在亂世的生意不景氣,也只有在都城洛陽才會有生意做了。於是我起身下床,隨意的梳洗了一下,將髮髻隨意的挽在頭上,用綢帶系好,打著連天的呵欠走出臥房。
百里申正在滿頭大汗的揮舞著錘子修理那扇已經被我撞得扭曲的鐵門還有那連同鐵門一起犧牲的小半堵牆。看見我一臉菜色而且有著濃重的黑眼圈,不由得有些錯愕。半晌,他結結巴巴的問道:“公......公子,您這是......?”
我擺了擺手,說道:“昨天宿醉。快點修好,晚上還要趕工呢。”
百里申點了點頭,然後有些擔憂的說:“公子今天晚上可要注意時間啊,不然的話又要出亂子了。昨天差點把我嚇死了。”
我脫力的擺了擺手,說道:“放心吧。我出去散散心,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簡單的生意。”
煙雨中的王都確實有別有一番韻味,雖然依舊熙熙攘攘,但是卻少了平日裡的那絲浮華,更多的,是被雨水浸染過的那種清新的感覺。空氣中飄散著陣陣植物的氣息,似乎整個王城經過一晚的時間換了一副面貌一般,但是從酒樓中依舊傳來的聲音來看,裡面的東西,還是沒有變,只是換了一張略顯清新的畫皮罷了。
很自然的拐進酒樓。酒樓的掌柜的看見我來了,便很熱情的打招呼:“喲,季公子今天來的有些晚啊,怎麼,又有生意了?”
我陪笑著說道:“是啊,昨天忙到了很晚,所以起得也晚了。小二,給我找一張好位子。”小二應聲將我引到二樓角落裡的一個位子前,打著哈哈說道:“季公子,這裡怎麼樣?”我點了點頭,說道:“一壺酒一碟小菜。”然後塞了點碎銀子給小二。小二欣喜若狂的附和著,一溜煙不見了。我坐在位子上,看著窗外的街道上人來人往,不由得心煩意亂了起來。
“三天,還有三天。”我計算著石崇的那單生意,然後看著小二端來酒和菜,便自斟一杯,細細的啜飲著。
像是空氣中突然飄起一陣風,氣流隱約的波動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正常。四周喧鬧聲依舊,只是面前的座位上多了一個人。我頭也沒抬的說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來人笑了一聲,說道:“季公子是何等人物,在下相隔數里之外便嗅到公子身上那股特別的氣味,便尾隨而來,果然見到了公子。”
我冷笑一聲,仍舊垂著眼玩弄著手中的酒杯,譏諷的說道:“你的鼻子靈敏的就像條狗,離這麼遠都能聞得到。所以說,我身上是什麼味道?屍體的味道還是腐爛的味道?”
來人倒也直接,說道:“屍體的味道。”
我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喝盡了杯中的酒,然後續了一杯,說道:“十多年了,一直都在和這些東西打交道,身上能沒有這種味道麼。”長嘆一聲,突然感到心中一陣孤寂。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這個人,面容硬朗,青色的胡茬爬在臉頰和下顎之上,眼神中透出堅毅,那條似有若無的疤痕巧妙的刻在頰骨之上,卻更添了一份男子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