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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丫鬟正蹲在一個角落之中燒著什麼,那表情似乎在低低的垂著淚。我好奇地走上前去,卻發現那丫鬟在燒著什麼衣服。從尚未燃盡的紋飾來看,似乎和那人偶所穿的衣服一模一樣。我默不作聲的看著那丫鬟抹完了淚水,然後低聲問道:“這是誰的衣服?”
那丫鬟轉過頭看見我,然後嚇了一跳,惶恐的低低的說道:“是......是我家小姐的......”
“為什麼要燒掉?”我不解地問道。
那丫鬟一下子又哭了出來。她嚶嚶的說道:“大家都說,我家小姐被妖魔附體了......這是之前小姐賞賜給我的衣服,我怕被妖氣沾染到,所以就......”
我沉默不語。看來這府中的人除了管家和蘇員外之外,其他的人對供養人偶的事情一無所知。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走開了。
雖說已到晌午,但也還是絲毫沒有溫暖的氣息,反而變得更冷了。蘇員外的房門虛掩著,裡面不時的傳來咳嗽的聲音。兩扇門之間夾著的那條狹窄昏黑的空間,仿佛就如同那將死之人的深邃渙散的眼瞳,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推開了房門。
第八十話 吊人(七)
蘇員外已經醒了過來,他躺在榻上,有氣無力的低聲叫喚著。房間裡那股甜香的味道再次的彌散開來,但是這次,我好像覺得沒有那麼不舒服了。相反,手臂上的傷口也不那麼疼了。我皺了皺眉頭,難道這香薰之中有止痛的作用?我不由得聯想起那員外胳膊上縱橫交錯的傷疤,心中突然浮現出一種詭異的感覺。
蘇員外聽到聲音,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到是我,急忙掙扎著坐了起來,焦急的問道:“公子......我女兒她......玉兒她......”
我伸出手阻止了有些語無倫次的蘇員外,平靜的問道:“員外,在您鎖上玉兒姑娘閨房的門之後,有沒有人進去過?”
“沒有啊......”蘇員外思索了一陣,茫然的盯著我,搖了搖頭:“怎麼了?什麼地方不妥麼?”
“玉兒......”我低沉的說道:“被人替換了。裡面的玉兒,是一具充滿了怨氣的人偶。”
“什麼?!”這個消息對於蘇員外來說不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他整個人愣在那裡,然後晃了晃,重重的躺在了榻上,昏死了過去。我哭笑不得的急忙衝過去,將蘇員外扶了起來,讓他靠在那靠墊之上,然後從腰間的暗格之中取出銀針,深深的刺進蘇員外的人中。
蘇員外的渾身哆嗦了一下,然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雙眼無神的喃喃的說道:“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我有些煩躁的直起身,看著那仿佛失去了支撐的蘇員外,低聲問道:“員外可否回憶起有誰接觸過玉兒姑娘的閨房麼?”
員外閃動著那雙渾濁的眼睛,無力的搖了搖頭,氣若遊絲的說道:“沒有誰了......從頭到尾只有那龍隱公子和老夫去過那房間......”
我心頭一凜。龍隱公子,難道是他?但是我想不通的是,他為什麼要帶走玉兒姑娘呢?還是說,他另有所圖?無數個疑問在我心底一點點的蔓延開來,就像是這昏暗的房間之中繚繞著的令人暈眩的煙霧一般,將眼前遮蔽得一團朦朧。那甜香的味道刺激著我的眼睛,突然變得不舒服了起來。我輕聲對那榻上斜躺著的蘇員外說道:“員外放心,我一定會找到玉兒小姐的。在下先告辭了。”說罷不等員外做出反應,便轉身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停住了。那塊不大的玉石雕刻再度吸引了我的視線。我隱隱的覺得有些怪異,便突兀的問道:“敢問員外,這塊雕刻您是從何而來呢?”
蘇員外歪了一下頭,看了看那塊散發著寒意的雕刻,有氣無力的說道:“那是老夫年輕的時候有一次北上遊玩,在那叢山之中偶然挖得的。”
“叢山之中?”我皺了皺眉頭,然後盯著那玉石雕刻。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塊東西很是好奇。因為那上面所散發的氣息,確實不像是陽世所應有之物。上面那細密的花紋縱橫交錯,卻讓人感覺到陣陣不安,仿佛在那碧色的外表之下,似乎隱藏著一張詭異的臉,在衝著你陰森的冷笑著。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然後急忙走出這間有些令人訝異的房間。
外面絲毫沒有暖和起來的跡象,我臉色陰晴不定的走出了員外的府宅。漫天被時而飛起的黃沙所籠罩住了,手臂上的傷隱隱作痛。我有些茫然的向前走著,心亂如麻。捕神跟在旁邊,看著我有些蒼白的臉色,有好些次都欲言又止。街道兩旁冷冷清清,人們如同那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一般走過。我突然感覺特別的冷,抬手裹緊了衣服。
“公子......”捕神終於按耐不住說出了心中的疑惑:“那個龍隱公子究竟是誰啊?”
我嘆了口氣,有些沉悶的說道:“龍隱公子是蜀地有名的人偶師。他是突然之間名聲鵲起,然後又在突然之間銷聲匿跡。聽說此人性格古怪,而且所制人偶的風格頗為凌厲。不過事實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見過他做的人偶,沒有見過他這個人。”
“那公子為什麼要找他呢?”捕神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無奈的苦笑了一聲,說道:“是他要找我啊。”於是便將前夜鬼谷仞突然造訪所說的話原原本本的複述給了捕神,捕神聽的有些膽戰心驚,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