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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酒杯,說道:“你整天除了喝酒就是做那些傢伙吧?”
我瞟了他一樣,冷冷的說:“不然呢?你要我去做什麼?去考功名?還是整天在大街上晃蕩?”然後沒有焦點的透過窗戶,看向遠方那一片迷濛的屋脊,喃喃的說道:“時運忐忑,不太平啊。”
那男子沉默了一陣,然手說道:“季公子就不想知道我今天來有何事情麼?”
我自嘲般的笑了一聲,然後轉過頭盯著他,慢悠悠的說:“你來找我無非是想抓我走,或者是想勸我收手吧,很遺憾,這次你又要失望了。”
男子突然沉默了,半晌都沒有說話,同時臉上浮現出一種異樣的神情,混雜著悲傷和矛盾。我不由得愣住了,印象中這個傢伙是從來不會有這種表情的。於是我用摺扇拍了拍那人的腦袋:“喂,你怎麼了?”
男人抬起頭,艱難說道:“季公子,我是想請你幫我個忙的。”
我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什麼?你在開玩笑吧?曾經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說要把握捉拿歸案的人,居然今天也會讓我來幫忙?沒搞錯吧你?我只是個做人偶的,而且還是臭名昭著的畫皮人偶師。”
男人的心裡像是在掙扎一般,然後他猛的抬起頭,對我說:“季公子,我發過誓要把你捉拿歸案,這點是不會變得。但是在這之前,請您務必要幫我這個忙。”
我聳了聳肩,無奈的說道:“好吧捕神,你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
“季公子還記得如煙麼?”這名被我喚作捕神的男人低低的說道。
如煙,聽到這個名字我心裡一緊,整個人也跟著低沉了起來。於是我點點頭,輕聲說道:“我記得。如煙她怎麼了?”
捕神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個......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突然警覺的看著他,狐疑的問道:“我說捕神,這不會是你為了抓我而設下的幌子吧?”
“當然不是!”捕神的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那榆木的桌子險些在他巨大的力道之下散開。酒館裡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紛紛向這邊看過來。我有些愕然的看著他,手中的酒杯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良久,我放下酒杯,站起身走到他身旁,說道:“好吧,我跟你去看看,不過在此之前,你等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的這個時候,我在這裡等你。”
捕神搖了搖頭,沉重的說:“恐怕,如煙等不了三天了。”
我看著他,臉上突然露出一種陰森的獰笑。他被我的表情嚇了一跳,不由得後退一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低的說道:“有我在,才區區三天而已。”然後丟給聞聲而來站在一旁進退兩難的小二一錠銀子,轉身走下了樓。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天空中透著陽光的印記。地上的積水在靴子的踩踏下發出噼啪的聲響,水滴濺濕了長袍的下擺。
回到家的時候百里申在門口興奮的等著我,我來到跨院一看,這傢伙已經將鐵門和牆修理好了。看著他一臉的汗水和泥土,我心生憐憫,也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於是沖他點了點頭,然後有些茫然的看著那扇緊鎖的大門。
百里申看出了我的異樣,於是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你怎麼了?”
“如煙好像出事了。”我心情複雜的說道。
“如煙?”百里申思索了一會,然後恍然大悟的嚷道:“我想起來了!你是說那個......”後面的話他沒能說下去,表情就已經換成了一副驚恐的樣子:“難道說,她......不大好?”我點了點頭,然後推開鐵門,走進那間陰森的房間。百里申急忙叫住我:“公子,現在天還沒黑啊......”我無奈的搖搖頭,說道:“沒辦法了,我只有三天時間了,然後我要出去一趟,記住,不要給我接任何生意,不然的話我就把你關進這個屋子裡面!”
“我明白了。”百里申一臉菜色的回答道。看來他仍舊對昨天晚上的事情充滿陰影。然後我關上重重的鐵門,點燃了門口處的那盞油燈。昏黃的光再次微弱的漸漸的滲透進著散發著寒意的黑暗。我徑直走到那張雕花椅子前,坐了下來,看著油燈調工的火苗突然發起呆來,如煙的事情也漸漸的浮現在腦海里,逐漸的清晰。
說起如煙的事情,那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也是通過那件事,我和捕神相識的,也是通過那件事,捕神發誓要將我捉拿歸案。
在來長安之前,我還是一個剛過二十歲的少年,雖然已經秘密的做著畫皮人偶師這行職業已經兩年多了,不過倒也不像現在這樣大張旗鼓,只是在暗地裡幫著熟識的人和老主顧做著一些簡單的生意,因此人偶師季冥淵這個名號也漸漸的響了起來,只不過大家都不知道我做的人偶的真實情況。
那個時候的我在寧州開著小小的生意,幼年喪父的我在無意之間從一名雲遊四方的江湖術士那裡得到了一本叫做《偶形紀》的古書,上面記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人偶製作方法,但是令我感到不解的是上面的製作材料裡面不是通常製作人偶所用的紙一類的東西,而是人彘走獸的皮膚,而且是是新鮮的。那個雲遊術士囑咐我幾句之後就離開了,時至今日我也未曾再見到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將這本書留給我這個陌生人。也許真的是天意吧,當我哆嗦著看完了書中所有的內容爛記於心之後,便一把火燒了這本散發著一股陰森的書,然後便開始了我的人偶師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