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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嘩,嘩嘩。
那踩水的聲音雖然微弱,但是卻聽的十分真切。我一下子停住了正在猶豫著的腳步,整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豎起耳朵傾聽著後面的聲音。就連呼吸也被我刻意的壓得低低的。心跳的聲音在身體之中迴蕩著,甚至都能感受到周遭空氣那微弱的戰抖。
踩水的聲音由遠及近,開始一點點的向我靠了過來。那種令人脊背發涼的感覺瞬間將我整個人包裹了起來,似乎有一雙冷漠的眼睛,在緊緊的盯著我的後腦勺。在這一片寒風之中,陰冷詭異的笑著。我屏住呼吸,然後緩緩的轉過身。
身後空空如也。
什麼都沒有。這情形和白天的相似極了,簡直就是如出一轍。那只有借著月光才能看清楚的道路兩旁,儘是黑色朦朧的殘破的石牆,中間的水窪倒映著慘白色的月光。那腳步聲依舊在傳來,但是,卻絲毫看不到人影。可是那股目光的壓抑感卻真真切切的迴蕩在眼前,有那麼一刻,整個小巷似乎輕微的搖動了一下,就像是被風吹散的幻象一般。但旋即,有恢復了寂靜。
這狹窄的深巷之中,絕對不會只有我一個人。不,應該說,另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而且,根本看不到身影。
但凡鬼魅之物,皆有形體。但是,這個人卻可以將自己的形體隱藏在透明的空氣中,甚至連氣息都可以散發的絲毫不剩。若不是我向來對目光比較敏感的話,我是根本無法發現他的存在的。那個神秘的男人,那抹詭異的笑容,和那茫然空洞卻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恨意的眼神,卻讓我始終感到一陣陣的冷。
他究竟是什麼。
我就如同木樁一樣的站在那裡,緊緊的盯著那目光傳來的方向。腳步聲仍然在繼續,那踩水的聲音也變得清晰了起來。似乎他在慢慢的向我靠近,那片明亮的水窪上面已經明顯的出現了雜亂無章的波紋,就像是有誰在踩著水,向我走來。
“你到底是誰。”我突然開口。有些乾澀的聲音迴蕩在逼仄的空間中,有些突兀。
那踩水聲一下子停了下來。就像是有一個人停在了我面前不遠處,在用異樣的目光緊緊的目光緊緊的注視著我。我也死死的盯著那注視感來源的方向。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一般,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那間或而起的風聲,在狹長的窄巷中不住的迴蕩著,就像是一個瘋狂的人,在奔跑中發出桀桀的笑聲。
“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找我。”我平靜的問道。前面那空蕩的空間似乎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就如同被一片上升的熱氣所籠罩了一般,整個空間開始微微的發抖起來。而一種詫異和憤怒的目光也透過那團氤氳,慢慢的傳了過來,漸漸的變得冰冷了起來。
我冷笑了一聲,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你看得見我,雖然我看不到你,不過我還是可以感知到你的存在。你雖不是地府之人,但是想必肯定和地府有些瓜葛吧。”
像是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過一般,前面的視野一下子變得朦朧不清了起來。我就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那一團如同被黃沙包裹住的昏暗。待一切散盡,那個晌午出現的男人再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和上一次一樣,那件有些微微褶皺的舊衣服,高高挽起的髮髻,還有那一成不變的,讓人有些不安的微笑,還有那空蕩蕩的眼神,都在這個幽靜昏黑的空間之中,被月光渲染出一片稜角分明的陰影,那表情也變得更加猙獰了起來。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我向前走了一步,慢慢的說。與此同時,我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人的服飾。果然,很像是前朝畫像之中的人一樣。
那個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是站在那裡,默默的對我笑著。那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就仿佛一下子變成了捲曲著的荊棘,一下子纏住了我的雙腿,讓我下意識的停下來腳步,再欲抬腿時,卻發現如同墜了千斤重量一般,十分的艱難。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耳朵開始嗡嗡的叫了起來。我只感覺嗓子有些干,於是清了清嗓子,低聲問道:“你是不想回答我的問題了麼?”說罷,右手猛地張開,藍色的火焰一下子將眼前的人吞噬了起來,在那一片火光之中,那人開始垮掉的笑容變得更加的如同鬼魅,那原本空蕩蕩的眼神之中一下子被怨毒和驚恐所充滿了。火光夾雜著寒意吹動著他身上那見過時的衣服,在夜色之中瘋狂的飛舞著,十分的可怖。
而就在下一秒,一切似乎都停止了。那火焰也變得微弱了起來,然後一點點的消失了。我一愣,不由得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這人居然能讓地府之火消失,難道,他不是地府之人?一種強烈的不安一下子將我籠罩了起來,我突然覺得特別的冷。於是我厲聲問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讓這冥府之火消失?”
那人微微的一笑,說道:“我不是地府之人。”
我盯著他,然後一個念頭猛的在腦海之中划過,瞬間,我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了。因為這個想法太過於詭異,而且,我也僅僅是在傳說之中聽聞過,並未親眼所見。我猛的抬起頭,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眼前這個正在微笑的人,然後張大了嘴,脫口而出:“你生前是鬼,對不對?”
第八十九話 聻(四)
冷風陣陣的肆虐在耳邊,就像是無形的人群發出了嘲笑一般的聲音,不時的迴蕩在耳邊,有些詭異。眼前的那個人仍舊在微笑著,那嘴角邊的線條明顯,微微的上揚,似有若無的漾起一個令人有些疑惑的弧度,笑容之中似乎夾雜著些許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