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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沉默了。是啊,好多年了,他變了,我也變了。我變成了一個孤僻內向的孤兒,而他,變得讓人無法靠近,並且他身上的所散發出的那股濃重的氣息讓人感覺到陣陣壓迫。路夫人嘆了口氣,說道:“是啊,都這麼多年了。別在這裡站著了,快來吃飯吧。”然後催促著我們向飯堂走去。
從跨院到飯堂並不遠,但是這段路我似乎感覺走了好久。路子野在身邊表情木然的向前走著,看不出來任何感情。而就是這種幾近於死人一般的平靜,讓我感到蹊蹺。這個人,就進還是那個開朗的路子野麼?
飯堂裡面冷冷清清,偌大的桌子上擺放了簡簡單單的食物。畢竟廚子昨天剛剛離奇暴斃,誰也沒有心情去做一些山珍海味。我們圍在那張有些空曠的桌子上,默默地吃著。氣氛壓抑至極,我只能地這都,默默的嚼著嘴裡的飯,就連呼吸也變得謹慎了起來。筷子時不時的叮咚敲打著碗的邊緣,迴蕩在飯堂之中。
“那個......”我小聲的開口向路子野問道:“你幾年前的那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昨天米嬸說好像很嚴重......”
路子野的臉色微微一變,似乎很不願意提及這件事情。他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淡淡的說道:“沒什麼,就是中了邪從山崖上摔了下去。”
“多虧了那棵樹。”路夫人在一旁接話到:“唉,子野真是福大命大,不然的話......”她搖著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路夫人,又轉過頭看了看面色冰冷的路子野,路子野的眼神之中似乎在漸漸的翻湧起了一陣濃濃的殺意。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剛要說什麼,路子野便站起身,對路夫人說道:“母親吃好了麼?孩兒從母親回房休息吧。”
路夫人一怔,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被路子野攙扶著向外走去,然後回過頭對我輕輕地說道:“淵兒就在這好好玩吧。”
我咬著牙,點了點頭。路子野那奇怪的舉止和詭異的表情,在我心裏面揮之不去。似乎每次提到那次事情,就像碰觸到了路子野的什麼忌諱一般,他總是避而不談。我看著那母子二人的背影在飯堂敞開的門口,被那刺眼的灰色包裹得有些稜角分明,似乎有了種錯覺,他們好像是在向著那鬼門關傴僂前行。
然後,我隱約看到了,路子野的嘴巴里似乎發出了什麼聲音。只一聲,但是卻讓我感到一陣眩暈。同時腦海裡面那被我竭盡全力回想的事情又在不安的涌動著,我低聲呻吟了一聲,用手扶住額頭。就在這個時候,路夫人那微弱的聲音似有若無的飄進了耳朵里。
“哎......我怎麼這麼餓啊......”
一瞬間,我的整個人都如同被淋了一通冰冷的水,完整的木在那裡。然後我艱難的轉過頭,看著桌子上那些殘羹冷炙,不由得衝到外面狂吐不已。前面復著路夫人回房間的路子野轉過頭來,有些疑惑的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勉強的站起來,搖了搖頭,虛弱的說道:“沒事......快送伯母回房間吧。”
路子野點了點頭,便繼續攙扶著路夫人轉過前面的一個拐角,消失在視線裡面。我怔怔的站在寒風刺骨的外面,心如刀割。路子野,難道你真的變了麼?從枯樹上間或掉落的積雪落在了我的手背上,融化成水,滴到地上,在那灰色的地面上砸開了一個醜陋的傷疤,就如同誰的眼淚一般。
因為就在剛才路子野轉身詢問我的那一瞬間,我看到路夫人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睛木然的睜著,神色渙散,就如同一具屍體一般。那臉色慘白慘白的,和那些有些淒婉的雪景一般,融在了這個殺意四起的深冬。
回到房間,我一頭栽倒在那榻上,沉重而痛苦的喘著氣。那些零碎的片段破碎在我的腦海之中,一片混沌。罈子,奇怪的繩結打發,米嬸臨終前臉上那抹詭異的笑容,還有那句“我餓了”,都像是揮之不去的陰影投撒在眼前,就像是在黑暗中飛舞的蚊蟲,無法捕捉。
頭痛襲來,我艱難的翻了個身,然後莫名的,墜入了那無止境的黑暗裡。
“父親,這是誰?”一個有些怯懦的聲音低低的問道。
“他啊?是歸凡道長。”一個低沉、充滿慈愛的聲音說道。
“哇,歸凡道長?我我常聽家父提起啊!”另一個有些頑皮的聲音興奮地說道。
“哈哈,兩位小公子,等下在貧道驅鬼的時候,可不要頑皮的闖進來哦。”一個洪亮的老人的聲音傳來,有些空曠。
“恩!”那個開朗的聲音傳來。
“好了,淵兒,子野,你們去一旁玩吧。”那個慈愛的聲音傳來。
像是一片雜音涌了過來,所有的一切,都扭曲著糅雜在這一片令人煩躁的忙音之中,然後聲音一點點的變低了起來,隱隱的,又聽到了依稀的說話的聲音。
“先生,這厲鬼已經封印在這個辟邪的罈子裡面了,貧道已經用結甲的封印將他封在了裡面,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那厲鬼是不會跑出來的。”那個老人的聲音傳來。
“那麼,就多謝道長了。”低沉的男人聲音傳來。
腳步聲,還有雜亂的說話聲瞬間的洶湧無比,將我淹沒,什麼都聽不到了,只覺得那段令人窒息的回憶慢慢的浮現了出來。然後在那片隆隆的轟鳴之中,隻言片語再度飛進了我的耳中,不斷地大鳴大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