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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一切,似乎都與我無關。
這天晌午,我昏昏沉沉的從午睡中驚醒,卻發現已經下起了雪。漫天的雪紛紛揚揚的下落,將狹小的院子裡覆蓋上了一層灰濛濛的白色。我皺了皺眉頭,裹緊了身上的袍子。但是,那絲絲冷風仍舊從每個角落鑽進我的衣服里,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卻突然感到一陣心慌。
在那暗處,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散發著幽幽的光。
那目光如刀,仿佛要狠狠的剜進我的心臟里一般。
又來了!我猛的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身上的披風滑落在地上。但是我沒有去撿,只是呆坐在那裡,深深的呼吸著,似乎要驅散那股令人不快的感覺。
已經連著好些天了,每到這個時候,我都會感覺到這種不舒服的感覺。我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也無從下手。
似乎有低低的笑聲透過那昏暗的房間,咻的飄了過來,幾乎是擦著我的耳朵竄了過去,然後便消失在身後。
我突然覺得呼吸開始變得困難了起來,昏暗的房間裡面,一種強烈的壓迫感油然而生,胸口像是被千斤的巨石壓迫著一般,寒意瞬間蔓延開來,我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安的打量著四周。
蠟燭在角落裡微弱的燃燒著,一大片陰影投撒在房間裡,印在灰暗的牆壁上,有些猙獰。屋子裡格外的寂靜,靜到除了窗外的風聲之外,什麼都沒有。我屏住呼吸,靜靜的站在房間之中。
果然有什麼東西,在哀怨的盯著我。不,那種目光不只是哀怨,那目光之中,似乎還夾雜著強烈的怨氣和猙獰,似乎要將我活生生的剝皮抽筋一般的殘忍。
“誰在那裡?”我大吼了出來。但是,沒人回答,我的聲音迴蕩在窄小的房間之中,有些突兀的空曠。但是那種詭譎的感覺,似乎絲毫沒有散去,反而變得更強烈了。
我疾走幾步來到門前,然後伸手推開了門。
冷風夾雜著雪花立刻湧進了屋子裡面,那蠟燭可憐的搖動了一下,便隨即熄滅了。只剩下絲縷的青煙,微弱的騰起在燭芯的上空,但是也旋即消散得殆盡了。外面整個天地之間,都被那種化不開的灰暗包裹得嚴嚴實實,漫天的雪花如鵝毛一般的不斷飄落,就像是飛灑在空中的紙錢,處處透著令人寒毛倒豎的詭異。
我的手指在微微的顫抖,四周那冰冷的空氣一下子就像是無數條凌空躍起的蛇一般,狠狠的纏在了我的身上,刺骨的寒意滲透進了皮膚,黏黏的,涼涼的。那種感覺,就像是陰冷的鱗片粗糙的划過脊背,讓我整個人都不住的戰慄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那院門突然被緩緩的推開了。
門閂發出的叮噹聲穿透了這嘈雜的院落,乾裂的聲音不絕於耳。而那種無形的壓迫感,卻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我有些呆呆的看著那扇被推開的門,有些茫然。那扇門被慢慢的打開了,就像是在前方突然被撕扯開了一條通往地府的通道一般,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然後,那桀桀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我向那個人看去。
這位不速之客是一個中年人,臉上平靜得沒有一絲表情,身上的那件素色的長袍幾乎快要和這漫天的飛雪融合在了一起,髮髻上纏繞著一根深紅色的綢帶,似乎有些突兀。他的眼神十分的寧靜,沒有一絲波瀾。
我看著這個人,卻突然發現,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臉。似乎那寧靜的表情被一層似有若無的霧氣所籠罩著,有些模糊。那種平靜,似乎就像是暴風前的那種令人壓抑的死寂,雖然毫無波瀾,但是卻讓人不由自主的從心底生出一種隱隱的不安。
我穩了一下思緒,急忙向前走了兩步,然後試探著問道:“請問......您找誰?”
那人似乎微微一下,然後輕聲開口說道:“您就是眠術師薛先生吧?”
我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急忙說道:“是的,我就是,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麼?”
那人卻不回答,只是向前走了幾步。那有些朦朧面容似乎絲毫沒有清晰起來,那淺淺的笑容掛在像是被霧氣阻擋住的視線之中,顯得有些詭異的扭曲,讓人不由感覺一陣莫名的心慌。我看著那人走近,卻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眼前的這個人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並不是真實存在的。
四周的寒意籠罩了上來,我打了一個寒戰,看著那個人向我走了過來,心裡沒來由的感到一絲淡淡的恐懼,我急忙說道:“還請先生告知有何貴幹?”
那人停下腳步,風將他略有寬大的衣服吹得有些凌亂。那深紅色的綢帶翻卷著遮住了他的眼睛,只剩下那微微揚起的嘴角,卻散發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那種笑容在一點點的蔓延開來,幾乎快要充滿了整個狹窄的院子。那笑容,似乎在隱隱的嘲笑著什麼,但卻又透著一種似有若無的殘忍。
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凝重,那種被凝視的感覺再一次涌了上來。我和來者誰都沒有說話,又好像是誰都忘記了說話。過了許久,他才張開口,淡淡的說道:“薛先生,最近我經常做一個怪夢,還想勞煩先生幫我解夢。”
“這......”我有些猶豫。雖然解夢對我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但是不知為何,我卻對眼前這個周身散發著空洞的氣息的人感到一種無端的牴觸,似乎他說道每一句話,都讓我感到一絲不祥。於是我面露難色的說道:“這......解夢之事......不是在下力所能及的,還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