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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公子你終於醒了!”小二嚷道。
我動了動嘴唇,想說話。但是嗓子裡似乎像是被濃烈的煙燻過一般,沙沙的發不出聲音。捕神急忙將我扶了起來,遞給我一杯水。我一飲而盡,這才覺得好了些。
“你不要緊了吧?”捕神擔憂的問道。
“不要緊了,就是有些累。”我沙啞的說道,然後環視四周,問道:“我睡了多久?”
“兩天兩夜。”捕神回答道:“郎中說你失血過多。”
我苦笑了一下,說道:“好久沒有受傷了,這是第一次這麼狼狽。”
“究竟是怎麼回事?”捕神不顧剛剛清醒的我,急著問道:“你說什麼都結束了?你已經知道都是怎麼回事了?”
“你就不能讓我休息一下麼。”我有些埋怨的說道:“好歹我可是昏死了兩天的人了。”
“額......是我太急了。”捕神有些慚愧的說道。
“算了,既然都醒了,一會在休息也可以。”我無奈的說道:“我到這個村子來的那天在野外遇到的空葬是真的,這三年在村子裡面索命的空葬是別人偽裝的。”
“你找到那個幕後之人了?”捕神驚奇的問道。
我點了點頭,然後將我昏迷之前在胡同裡面與那掠魂師之間的爭鬥講給了捕神聽,只不過我刻意略去了夢境之中鬼谷仞的那一段。我總感覺將捕神捲入太多鬼神之間的糾紛裡面畢竟不是一件好事。
捕神聽得心驚膽戰,最後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才瞠目結舌的說道:“掠魂師......究竟是什麼?”
“就是靠掠奪別人的魂魄來維持自己生命的不人不鬼的傢伙。”我間接地回答道,提起掠魂師我的胃就趕到了一陣噁心,於是我擺了擺手,表示不想聊這個話題了。捕神看出了我臉上陰晴不定,就不再追問這個問題了,只是黯然問道:“村子裡的劫難都結束了麼?”
我沉默著,點了點頭。
“那季公子好好休息吧。”捕神說完站起身,臉色凝重的走出了房間。我閉上眼睛躺回到榻上,耳朵里嗡嗡的叫著,肩上的傷口雖然經過了包紮但是依舊隱隱的作痛。我深吸了一口氣,胸口的肋骨發出咔吧的聲音,我咳嗽了一聲,胸腔一陣震顫。
整個人都仿佛放空了一般,腦子裡面塞了太多的東西,卻又無法梳理清楚頭緒。鬼谷仞,掠魂師,空葬,還有那異樣的狂喜,都變成了網,纏繞著我的思想。我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想太多,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再休息一天吧,明天回洛陽。我這樣想道,然後蒙上了被子,在一團無比的倦意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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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葬者,游離之物也,其質非人非魂。常與散魂為伍,執空槨,豎高幡。其身誕於修羅之界,行跡於山野之間,索將亡者之魂魄以為己用。若以鮮血啖之,則可鎖其足。然使之愚其軌,咒其軀。如此這般,則下術之人形魂聚散,此乃非下下策而無以用也。”
——《野間異聞》
第二十四話 四個故事(一)
醉月樓。
洛陽城依舊人潮熙攘,盛夏的酷暑還是像往年那樣如期而至。今年的伏天來得特別早,七月剛至便已入伏。浮華的洛陽城顯得有些朦朧,就像是被人端進了一個巨大的籠屜中一樣,在街上來來往往的那些紈絝子弟很也不顧了那些翩翩風度了,挽起袖子咒罵著炎熱的天氣;而身材窈窕的少女們仍舊在維護者自己的雍容的形象,但汗水卻已沿著僵硬的笑容流進了衣服里,打濕了後背的一大片羅衫。
而我,則坐在醉月樓二樓的那個老位子上,搖著摺扇喝著酒,悠然自得的看著外面萬年不變的乏味景致。周圍倒是人聲鼎沸,就像往常一樣,這個醉月樓的生意依舊火熱,要不是我預定了一年的位子,估計現在也和那些在大街上漫無目的閒逛的人們一樣被太陽暴曬了。我喝了一口酒,輕輕地笑了一下。
我是洛陽城中的一名人偶師,畫皮人偶師。也可以說是每天白天都無所事事的畫皮人偶師。因為我的工作只有夜晚才能開工。
我已經回來一個多月了,上次那件事所帶來的傷我足足養了一個月,這一個月里我推掉了所有的生意,安心靜養,每天過的也開始有規律了起來。百里申在我身邊忙前忙後的,有的時候也會抱怨一下慘澹的生意,都被我用恐嚇的語言嚇得不再吱聲。
日子過得確實悠閒了點,不過以前的生意得來的報酬足夠這樣悠閒到明年了,所以我也就不怎麼著急沒有生意上門這件事了。捕神來過兩次,都是來王都辦事,順路來瞧一眼。聽說他要來王都任職了,百里申對這個消息的反應很誇張,生怕哪天突然被抓到衙門裡去。而我卻表示毫不在意,因為我知道經歷了這幾次時間之後,他已經徹底放棄了想要把我扔進衙門裡這件事了。
天空中開始被夕陽的餘暉所染紅了,我伸了個懶腰,喝盡了壺中的酒。今天又是一天清閒的日子,一宗生意都沒有上門。我扔給小二一錠銀子,便轉身走下樓去。
百里申已經在酒樓的門口等我了。我看到他,表示了一下驚訝:“恩?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