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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那個像蜘蛛一樣的人是什麼啊?”百里申急急的問道,同時不安的回頭瞄著那樹的後面。
“引獸。”我說道:“一種由怨念堆積而成的東西,它身上的引魂絲是可以操縱聻的。不過......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過那種東西了。”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樹後面的響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也戛然而止了。冬夜變得格外的漫長,百里申吸著氣,用有些憐憫的目光向樹後面張望著,但是那裡,仍舊還是一片空空如也。
火堆熄滅了,四周一片昏暗。我嘆了口氣,抬頭望向不甚明亮的天空,突然出起神來。明天,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或許到了浮羅古鎮之後,有些事情就會明朗起來吧。一時間,我突然感覺,我並不僅僅是為了羽菲才這麼義無反顧的沖向浮羅鎮的,隱約之中,還有另一種東西一直縈繞在我的心頭。
就像是一段被刻意掩蓋的記憶。
“人死為鬼,鬼亡化聻,其形常不可見,已然四感皆無。其行隱於陽世之間,徊於舊地。若遇水,則其行消隱。”
——《野間軼聞》
(聻,音同“你”,相傳為鬼死之後所化之物。)
第九十話 詭城(一)
寒冬的清晨一向顯得十分的蕭索,山野之中瀰漫著一股幽幽的寒意,冷風不時的吹起,將地上尚未凝結成冰的積雪吹起,掃過地面。而天空中的那一團迷茫的灰色,就像是無神的眼眸,毫無生氣的注視著這個起伏深邃的山谷。我睜開眼睛,突然感到有些冷。
捕神和百里申靠在一起睡著了,而地上那堆焦枯的樹枝不知在什麼時候也已經熄滅了,似有若無的向上飄散著青色的薄煙,就宛如清晨的霧,漸漸的彌散在了這個冷清的枯林之中,消失了蹤跡。
我站起身,向前走了幾步。眼前是一片化不開的灰色,籠罩著遠處的村落,那小鎮隱約可見,不過只是有些遙遠罷了。寒風吹來,我下意識的裹緊了衣服,然後轉過身,看著仍舊熟睡中的兩個人,心裏面突然感到有些感慨。離開王城也快小半年了吧,這半年來雖然經歷了許多事情,也得到了很多線索,但是,那令人不安的疑惑卻始終沒有散開,反而更濃了。原本一個鬼谷仞就已經夠難纏了,又冒出來一個路子野,看來想回頭是不可能了,只能義無反顧的向北方前進了。
我叫醒了他們,百里申揉了揉腥松的睡眼,有些茫然的看著我。然後回過神來,有些疲憊的問道:“公子,我們要上路了麼?”
我一言不發,點了點頭。不知怎麼的,從小鎮離開的時候起,我的心中就一直像是堵著什麼東西一樣,格外的不舒服,甚至有些透不過起來。是因為路子野的出現麼?還是因為別的事情?我說不清楚,只是覺得有一小團陰雲瀰漫在我的心頭,讓我感覺怪怪的。好像是遺忘了什麼東西,但是卻想不起來了。
百里申看著我凝重的臉色,知道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便暗自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的彎腰捧起了一捧雪,簡單的洗了洗臉,然後走到我面前。捕神也抻了個懶腰,站起身。手中空蕩蕩的刀鞘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那把刀已經跟隨捕神很長的時間了,在小鎮裡被路子野的偶線折斷之後,捕神著實難過了一陣時間。那斷掉的刀柄也被他尋了回來,有些鬆動的收在刀鞘里。
等到下一個地方再幫他重新打造一把刀吧。我嘆了口氣,心中暗暗的想著。然後收拾了些細軟,便匆匆的上路了。
山路異常崎嶇,尤其是在經歷過了幾場大雪之後。深淺不一的積雪骯髒的沉在地面上,讓原本就不好走的山路變得更加的艱難了。那些看似鬆散的雪就像是泥地一般,踩進去之後便像是被粘住了一般,再欲抬腳,就變得艱難了起來。
北方的天氣在這個季節向來惡劣,未到晌午的時候,山間便颳起了大風,滿天都是飛揚的雪塵,天地之間一下子變得格外的模糊。我們只好稍作停留,等風小了點之後再繼續趕路了。所以,當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出那座散發著陰森與詭譎的大山的時候,已經快到黃昏了。天空中的烏雲總算是有些散開了,不規則的夕陽沉沉的灑落在地上,就像是快要燃盡的篝火,斑駁一樣的刺眼。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幾天的噩夢似乎終於要結束了。下意識的轉身注視著身後漸遠的大山良久,然後匆匆向前走去。
兩旁開始逐漸的變的熱鬧了起來,腳下的路也變得寬敞了起來,不時的有人背著包袱談笑著經過,看起來前面是一個頗有規模的城鎮。不過在這偏遠的北方,會有這麼繁華的城鎮麼?而且還是緊靠著這麼一個讓人不寒而慄的深山?我心中有些疑惑,不過還是加快了腳步,迎著那片已漸西沉的殘陽向前走去。
然後就如同峰迴路轉一般,眼前豁然開朗,卻出現了一個頗具規模的小鎮。石刻的鎮口牌坊上面,刻著三個有力的大字:“鳳隱鎮”,看起來這個小鎮應該會有一段和鳳凰有關的傳說吧,我笑了笑,然後走了進去。
果然是一個繁華的小鎮,雖然天色漸暗,但是街道兩旁仍舊還是十分的熱鬧。似乎是夜市剛剛開始,那些小販們在擺著自己的攤子,招攬著來來往往的路人。空氣之中平靜的瀰漫著一片祥和的氣息,似乎在一瞬間就遠離了令人不安的喧囂,宛若一個世外隱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