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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嘴角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然後點了點頭,輕輕地說道:“好吧,那我就和你去看看吧。”
樓主的臉上浮現出了舒展的笑容,忙不迭的說道:“公子這邊請。”隨後便急匆匆的跑下那昏暗陰仄的舊木樓梯,發出不安的雜音。我跟在後面,走了下去,在轉身的一瞬間,我的餘光看到,房間裡那支在靜靜燃燒的蠟燭,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悄無聲息的——
熄滅了。
第七十二話 七井樓(六)
外面的天色已經發起了那令人不寒而慄的青色,寒風肆虐了整整一個晚上,此刻,終於有些平息了下來。樓主將我帶到了院子裡,然後停了下來,緊張的打量著四周。
“怎麼了?”我輕聲問道,聲音沉澱在骯髒的積雪之中,有些悶。那樓主像是在等待著誰一樣,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自顧自的張望著,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冷笑了一下,然後走到那石桌前坐下,悠哉的看著有些詭異的樓主,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樓主見我臉上陰森的笑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然後急忙跑過來,賠笑著說道:“公子,在下之前沒告訴你,是因為這個方法不能被別人知道的,不然的話,他們都跑出去了,那死的人可就是我了。”
“我理解。”我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笑著說道:“既然樓主這麼給我面子,單獨把這方法告訴了我,那我也不能走漏了風聲啊。”
那樓主堆笑著,不住的附和著:“是啊是啊。”不過那張慘白的臉上絲毫沒有一絲的笑意,反而是猜不透的慌張。似乎是在害怕著什麼,或是在等待著什麼不詳之物的到來。天色更加迷茫了,那破曉前的昏暗就像是那深不見底的山谷,散發著令人不舒服的氣息。
我站了起來,諧謔的說道:“昨夜我睡不著,於是信手卜了一卦,知道是什麼嗎?”
樓主看了我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緊張的搖了搖頭。我冷笑一下,背著手在院子當中踱了起來,然後幽幽的說道:“那卦象,乃是第三十九卦,下艮上坎,是個蹇卦。這蹇卦乃是下下卦,其意為坎為水,艮為山。山高水深,困難重重,人生險阻,見險而止,全身而退,可謂智慧。”
“沒想到公子對這占卜之道也有所研究啊。”樓主有些慌亂的說道,動作十分的張皇失措,以至於差點弄灑了不知何時放在石桌上的酒壺。
“當日在那鄭王府上,鄭王也這麼說過。”我笑了笑,然後走到了那口井旁,彎下腰,仔細的打量著那幽深漆黑的井口。呼吸聲夾雜著井中冰涼的寒意撲面而來,有些冷,但是卻讓人變得更加清醒了。樓主在後面看到我停在了那口井旁邊,嚇得急忙向前急走幾步,但卻又縮了回去。
我轉過頭,斜著眼睛看著那滑稽的樓主,淡淡的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那樓主慌忙擺著手,臉上已經緊張的絲毫看不到血色了。我直起身,慢悠悠的說道:“這蹇卦告訴我,事宜利西南,不利東北。既然是吉利之兆,那想必就是和這口井有關了吧?”
樓主此刻仿佛已經不會說話了一般,僵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瞪著那雙有些昏花的眼睛難以置信的盯著我。
遠處的深林之中傳來了不知名的猛獸的陣陣低吼聲,悠遠的響徹山野。獨樓裡面,有的人似乎被著院子裡面時斷時續的對話吵醒了,發出了不安的咳嗽聲。我的慢慢的走過去,獰笑著看著他,低沉的說道:“既然樓主不想讓別人聽到這個離開的方法,那麼......”我伸出右手,然後在空中猛的一抓,像是什麼爆裂開一般,憑空出現的濃霧一下子湧進了那破破爛爛的木樓之中,霎時,裡面一片寂靜。那些清嗓子的聲音和持續不斷的鼾聲也突然之間消隱了起來。
“這......這......”樓主看著這詭異的一幕,瞠目結舌的說道。
“放心,”我淡淡的說:“我只是讓他們睡得更沉罷了,以免他們聽到了我們的談話。”然後向前走了幾步,猛的一轉身,語氣瞬間變得凌厲了起來:“這些都是你幹的好事吧?樓主?”
這話如同悶雷一般,炸響在這由歪扭的木柵欄圈成的小院之中。那樓主如同被震驚了一般,整個人愣在那裡,雙手無力的垂在兩邊,微微的顫抖著。他的表情扭曲而又滑稽,兩腮的肉鬆散的垂了下來,有些滑稽的抖動著。冷汗已經明顯的從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他的嘴唇微微的張翕著,不過也只能發出嗤嗤的呼氣聲,像是被掐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
“難道不是麼?”走到他身邊,低聲的問道:“你就是這獨樓原來的管家吧?對麼?”
那樓主此刻仿佛已經被抽空了靈魂一般,木然的站在那裡。聽到這句話,似乎回過了一點神來,艱難的轉過頭,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我,似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那乾裂的嘴巴里擠出一句話:“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滿意的盯著他,然後帶著猙獰的笑意說道:“這個我們一會再說,先說說你要告訴我的離開這個宅子的方法吧。”說罷我轉身走到那井邊,拎起一旁的木桶,舀了一桶冰涼的井水,放在那積雪之中,然後走到房檐下,抬手拿了一片烏漆漆的瓦片,浸泡在了那散發著寒意的井水之中,在破曉的天空的映照之下,顯得有些昏暗。